忽然,一種即將被視線捕捉注視的感覺冒出心底,黎漸川瞬間警覺後退,掠過葡萄架,出現在另一邊牆頭。
借一片屋檐遮擋,他朝若有所感的方向謹慎望去,正看到王曼晴和寧永壽一同出現在了街對面西洋公寓的頂樓窗口,齊齊向下看著,好似都沒有投來目光的跡象。
這兩人在一塊,相談甚歡?
黎漸川有點想笑。
也不知道現在這個『王曼晴』清不清楚寧永壽極可能是其他時間線的玩家,而寧永壽又是否恢復了作為玩家的記憶。
不過,不管清楚還是不清楚,恢復還是不恢復,這兩人都是不簡單。
很快,鎮上自發組織的救火隊到了,一輛輛水車,一桶桶水往這兒運,附近的人家也敞開門,從井裡打水,幫忙救火。幸好今夜風不大,小樓也頗獨立,未曾與旁邊的鋪子連著,沒有釀成更大的災禍。
火撲到一半,那輛昨天早上剛來過此處的汽車又匆匆趕到了。
令黎漸川意外但又不那麼意外的是,不久前還昏迷不醒的羅大竟然也蒼白著臉色來了。
他被一名手下人攙扶著,查看現場,周圍幾名警察連驅帶趕地散了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閒人。
與昨晨不同的是,羅大這次沒帶來回春堂的哪位,當場驗屍,而是直接左右吩咐了幾句,弄來一輛驢車,拖上兩具屍體,往鎮南走。
看樣子是要避著這裡諸多眼睛,單獨驗屍。
黎漸川見狀,眉頭微擰。
若羅大現在已被玩家取代,那現在這樣做豈不是太過明顯?是不在乎暴露,被懷疑,還是羅大並未被玩家取代,亦或是設餌釣魚?看這方向,鎮南,海邊還是小定山?
難道是要送去挖腦魔案中提過的那間廢棄義莊?
黎漸川的大腦飛速轉著。
要想破解這樁案子,他不占任何優勢,甚至連儘快查看現場和屍體都做不到,但他有種直覺,這樁案子極大可能是玩家兇案。
主街上,王曼晴和寧永壽也已走出公寓,邊觀察著現場,邊同羅大聊了幾句。
但羅大似乎當真是沒什麼閒聊的心情,很快就一臉歉意地抱了抱拳,被人扶著回了車上。
汽車發動,噴出油煙。
驢車也被車夫甩上鞭子,呼喝著趕了起來。
小樓的火漸漸滅了,一切全被燒毀,只剩下一片支離破碎的骨架撐著,仿佛多吹口氣就能搖搖晃晃,塌個乾淨。
如此短的時間,燒得這樣狠,又滅得這樣快,一看便知有古怪。
街面上靜了,也有越來越多鎮民發現事情平息,小心走出家門,四處探聽,三兩成群,喁喁私語。
目光盯著王曼晴和寧永壽漸漸消失在公寓門廳內的身影,黎漸川緩步後退至一片陰影中,下一秒,消失不見。
王曼晴若有所感地回頭望了一眼,卻只看到一片廢墟與夜色,與逐漸嘈雜變多的人群。
朋來鎮的鎮民缺少對死亡的敬畏或恐懼,驚嚇大概只能存在於本能出現的一時之間,無法延續。存在於他們身上更多的,王曼晴認為,是憤怒,是忌憚,也是興奮,是好奇。
「怎麼了,曼晴小姐?」
寧永壽關切的聲音從旁傳來。
王曼晴露出蒼白的笑容:「沒什麼。只是被如此慘狀驚著了些,有點恍惚,歇一歇便好。」
「驚嚇也不是小事,」寧永壽忙道,「我送曼晴小姐回房,然後去回春堂給曼晴小姐取些壓驚的藥丸子來。自己的身子,可要萬萬仔細注意才行……曼晴小姐切勿推拒,舉手之勞而已。」
王曼晴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在寧永壽臉上定定看了一瞬,繼而彎起笑開:「那就有勞寧先生了。」
寧永壽笑容更大,似對王曼晴的溫和話語極為受用。
當晚八點。
黎漸川坐在昏暗胡同的角落,布置好簡單的陷阱和寧准留下的一些毒藥,閉上雙眼,感受著襲來的強力拉扯感。
身體忽地一輕,又驀然一重,便已出現在了那張熟悉的舊木桌前。
黎漸川睜開雙眼,自兜帽的陰影下投出視線,環視四周。
仍是這處屋頂低矮、四周堆滿破箱的逼仄雜物間,但這雜物間比起前兩次,卻發生極為明顯的巨大變化,在一號之前坐著的位置背後,一左一右,相隔一段距離,多出了兩扇敞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