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住民們是如何容納怪異,如何驅使怪異的能力為他們所用的,你不想知道嗎?」
「……我可以告訴你。」
伴隨著尾音的落地,葉戈爾突然一把撕開了自己的針織衫。
咚!
咚——!
莫名的巨響瞬間層疊降臨,仿佛一柄柄重錘雜亂而猛烈地敲落在了耳膜和心臟上,令人頭暈目眩,從心底深處翻湧出未知的恐怖。
黎漸川目光一凝,透過灌木叢的縫隙,緊緊盯著葉戈爾的腰腹。
那確實是一道未癒合的傷疤,但又不僅是一道傷疤,它更像是一張豎起的巨口,邊緣腐爛的血肉筋膜組成了它的上下唇,翻攪蠕動的腸胃內臟是它的舌,它的四周還繃著一圈黑色的線,表明它曾經如傷口一樣被縫合過。
但眼下,那圈粗線已經全部斷開,讓它可以展露出它畸形的、貪婪的真實面目。
「你要做什麼!」
先知殘骸平靜冷漠的童聲刺出了一點尖利。
「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
「吞噬你,容納你,占據你的力量,然後去殺掉那些自稱原住民的惡鬼,去毀掉那些玩弄人心的怪異!」
葉戈爾嗓音嘶啞地怒罵著。
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把手裡緊抓的先知殘骸按進了自己腹部那張血口中:「你在期盼什麼?期盼我是第二個奧列格,遵照著他的遺願,再度被你蠱惑,無辜地捲入你們的戰爭中,喪失自己的精神和生命?」
「不,我不是我那可憐的朋友!」
「我不會相信你們的鬼話,不會對這裡任何一個怪物存有悲憫仁慈!你自稱神明,但我知道,你與那些怪異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差別,只要滿足條件和規則,我同樣可以像那些原住民容納怪異一樣,容納你!」
「不要再掙扎了,你不是一直在尋求自我毀滅嗎?只要被我容納,你就可以徹底死亡了……」
黑銅色的收音機框架被猙獰的血肉巨口死死咬住。
團團軟爛的腸子如同細長的舌頭,裹滿黏液,瘋狂地纏住殘骸,將祂往葉戈爾的身體更深處拖去,那仿佛是沼澤,爬出水蛇,迫切地想要令先知殘骸溺亡其中。
「……不可能!」
先知殘骸的機械音傳出不穩定的滋滋聲:「即使你已經把復活花種在了身體裡,你也不可能容納我,消化我!」
「是誰告訴了你這種容納方法!」
「不會是人類……滋滋……不會是人類!」
殘骸不斷震動,暗色的光澤閃爍,一根一根崩斷著那些軟趴趴的腸子,試圖自救。
紅白黏膩的血肉臟器被擠出來,四濺落地。
更多的腸子繞了上去,殘骸也震出了刺耳的嗡鳴。
黑銅色的金屬地隆隆巨響,毫無徵兆地炸裂開來。
只一眨眼,大片的地面拱起,樹木折斷倒塌,花壇砰砰爆碎,遙遠而模糊的陽光如熄滅的燈燭,瞬間黯淡昏黑。
這景象仿若末日降臨,和諧美好的後花園剎那淪為了無序狂亂的廢土。
葉戈爾手持鐵鍬,將自己牢牢釘在晃蕩震顫的地面上,只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目眥欲裂。
他頑強地與先知殘骸僵持對抗著,宛如暴雨巨浪里飄搖的一艘單桅船。
突然,他的背後浮現出了一抹細長的陰影。
那抹陰影飛快勾勒,形成了兩道緊貼的人影。
其中一道人影抬手,甩出了一條斑斕紅蛇般的詭異繩索,直直地套向葉戈爾,另一道人影翻手抽出一把半圓形印著閃電紋路的斧頭,角度刁鑽地切進那張巨口。
是李金雅和丹尼爾!
他們選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幾乎瞬間,黎漸川如一頭極速的獵豹般沖了出去,串著一行殘影出現在了葉戈爾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