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第二場?
這儀式究竟是做什麼的?
黎漸川腦袋裡簡直塞滿了問號。
除此之外,他還對這個老人喊新的繃帶人葉夫根尼有點不解。
他完全相信自己的聽力,根據之前那陣爬動的聲響,實驗台上應該是爬上去了另一個人才對,怎麼會還是葉夫根尼?
是因為葉夫根尼並不特指某個人,只是一個代號,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黎漸川眉頭緊擰。
聽到裡面傳來漸動的腳步聲,他也沒猶豫,左右看了眼,便迅速鑽到了單人床底下,輕輕放下了垂落的床單遮擋。
就在他剛撫平好床單的飄動時,裡面那扇金屬門就嘎吱一聲打開了。
搖晃的手電光伴隨著一道道腳步聲走出來。
「不要忘記為第二場儀式設好鬧鐘,切莉。」有人小聲說著話。
「哦,你不說我真的要忘記了……」
「莎莎,你該回去睡覺了,不要再回你的寵物房了,聽話一點,你是個乖孩子。」這是之前那個父親的聲音。
「……好吧,爸爸。」小女孩懨懨地答應著。
腳步聲與低語聲混雜著慢慢離去,乍一聽就如任何一場普通聚會的散場,令人在溫馨生動中又感受到了一點疲憊——如果不是空氣中的血腥與腐臭還未消散的話。
聲音與光亮消失。
黎漸川靜靜地趴在床下,如一根寂然的木頭,呼吸聲微不可聞。
注視著手錶上的分針划過整整五分鐘後,他仿若凝固的四肢才恢復移動,從床底悄無聲息地爬了出去。
沒有人突然返回,沒有聲音再發出,短時間內這裡應該是安全的。
黎漸川做出判斷,小心地推門潛入了儀式舉行的房間。
之前只能在門縫處觀察的視野驟然擴大,黎漸川一眼掃去,就將整個空間的一切收入眼中。
這大概是一間研究所的內部。
至少有一百平米的空間,中央是那個還淌著新鮮血跡的實驗台,四周空蕩,環形的牆面凸顯出一個又一個黑銅色的金屬柜子。
所有柜子的門都開著,大部分櫃門是被暴力破壞的,只有一個插著一把鑰匙,像是被自然打開的,虛虛半掩著。
在每個柜子的角落,還都貼著一個金屬牌的編號,從門口的一側到另一側,四面環形牆壁所有的柜子正好是兩百個。
柜子內部非常乾淨,沒有任何痕跡殘留,完全看不出曾經存放過什麼。
黎漸川從一排排柜子前走過,停在那面插著鑰匙的櫃門前,探手在上面摸了下,帶出一層細細的粉末。
湊近了聞,有著非常難以辨別的細微的血腥味。
這些柜子原本的顏色或許並不是黑銅色,只是凝固了太多太久的血漿,才會慢慢變了模樣。
黎漸川拔下櫃門上的鑰匙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特別。
隨手把鑰匙塞進口袋裡,將虛掩的櫃門打開,黎漸川一眼就撞上了一張貼在櫃門內側的紙。
「《車諾比地下基地成立公告》?」
黎漸川眉梢微動,將這張紙從櫃門內側撕下來。
紙張很舊,邊緣破損嚴重,中間沾了大團的血污,但依然可以辨認出紙上的大部分文字。
「烏克蘭蘇維埃共和國批准……1977年3月,於車諾比『陰面』建立保護性地下基地……依託挖掘成果,對話高維文明……保密等級SSS,所有相關人員自願加入,替換記憶……」
陰面……挖掘成果,外星文明……
黎漸川看著這張公告,突然有些心驚肉跳。
車諾比隱藏的一切,好像巨大的冰山,終於在他面前嶄露一角。而這,也莫名讓他想到了那捲拉薩寺廟內的紅皮經卷上描繪的圖畫——那個破了一個洞的天空。
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這張公告,黎漸川閉了閉眼,將其摺疊放好。
他正打算再仔細檢查一下這個有點特殊的柜子,右腳一動,忽然感到有些黏膩,像是輕輕碰到了什麼。
黎漸川低頭。
腳邊挨著柜子底部的縫隙,那裡洇著一小灘新鮮暗紅的血,似乎是剛才原住民舉行儀式撕繃帶時,那些飛濺出來的血肉。
它們並未完全回歸葉夫根尼重新綁好的繃帶里,周遭的地板和牆面的柜子上還有不少濺射的殘留。
黎漸川的腳尖動了動,旋即有什麼東西擦著他的靴子邊緣骨碌碌滾了出來。
黎漸川眸光微凝。
那是一顆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