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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絳雪憎恨,卻無法厭惡這抹殘忍的溫柔;他會殺他, 卻無法不愛他的道侶。

這矛盾嗎。一點也不。

不必藉助光,他本就是太陽。

至今為止,衣絳雪依舊會為此目眩神迷。

「殺了、殺了你……」衣絳雪恍如失神,連空洞的瞳孔都收緊,似乎被復仇的機制催動,化為索命尋仇的厲鬼。他聲音嘶啞:「殺了你,我就會得到解脫——!」

指骨曲起,青筋突張,懸於書生脖頸的手伸出尖銳的指甲好似隨時都能刺穿他的喉頭, 結束他的生命。

可是他的手在輕微地顫抖,甚至用力至痙攣。就好像被逼迫到失控邊緣的厲鬼,迄今為止仍在與本能對抗一般。

「別手軟。」裴懷鈞不畏不懼,笑著咳出一口淤血,反而握著他的手腕,將衣絳雪拉的更靠近了些,循循善誘:「刺穿這裡,殺了我,吃掉我,讓我與你融為一體……」

衣絳雪的狀態很異常,宛如被本能操縱了意識。或許他從一開始走出須彌山時,就掉進了某人從二百年前就開始編織的羅網裡。

「……殺了……他!」厲鬼神志混亂,神情卻恍惚著。

「這樣都會得到解脫。」東君卻溫柔地說,「無論是你,還是我。」

「……他瘋了嗎?」傀儡師簡直無法理解東君的腦迴路。

他一邊吐槽著,一邊單手扯過絲線,竭力躲避從鏡中穿透迴旋的劍鋒,「難道樓主真的打算殺他不成?」

同樣被東君起手封住鏡陣的殺招,不得暫時不退避的師無殃也神色不愉,「東君早就瘋了。」

東君的瘋癲,不僅僅是世人,連早就失去人性的厲鬼都公認。

舉世皆知的是,他神經質的源頭是失去道侶,為愛瘋魔。

和瘋子作對是一件不上算的事情,戀愛腦瘋子尤甚。如果此人還地位超然、力量獨絕於世,更是惹不起。

這些年來,新的平衡勉強形成,但仙人真的發瘋要和他們爆了,他們幾隻厲鬼可不敢保證都能留全屍,只好避一避鋒芒。

「衣樓主實在優柔寡斷。」懸停於夢域中央的師無殃扶過單片眼鏡,衣袍飛揚時,激起夢蝶無數。

「無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東君不能留。」師無殃想道:「雖不清楚東君的計劃,但與他反著來就對了。

師無殃雙眸幽邃,掃視過被封於劍中微微震顫的「鬼劍尊」,又看向被分成兩半釘死的「影將軍」。二者皆暫時退場。

雖然他們被東君封印,已經削弱太多,不復剛才四鬼拍門時的昂揚全盛。

但對厲鬼而言,最大的優勢就是「不死」。

何況,這兩隻厲鬼萎靡的狀態,反而有助於他用夢蝶操縱。

師無殃雖然還裝出斯文和善的模樣,心裡卻已經有些厭煩面和心不和、各有算盤的四鬼聯盟了。

師無殃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罷,既然衣樓主下不了手,那就讓我送仙人一程。」

夢域裡都是京師里沉睡不醒的凡人,意識都被鬼夢扯進了這個空間。如果在這裡死了,外界的身體就會失去屬於人的意識,成為徹頭徹尾的鬼怪。

東君這具身體與凡人無二,被他連帶肉身都換進了夢域裡。

若是仙人在此處死去,結果會如何呢?

他的不滅金身,真的能保他無恙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厲鬼的時間夠長,容錯夠高。為了實現他的「莊周夢」計劃,他不介意枯等幾百年,自然也不介意多試上幾次。

一隻血紅色的夢蝶懸停在他的指尖,隨即消失在夢域中。這樣的血蝶隱沒在狂潮般的黑色夢蝶里,細微不可見。

同時,師無殃看見藏在黑暗裡,微微曲弓身體,正在牽起食指那根「牽絲」的傀儡師。

少年的眼瞳里滿是淬血的弧光,殺意將面龐照的極亮,「去死。」

師無殃輕輕舔舐過上顎,眼瞳泛起興奮的異光,「唯有死亡,才能將這最終一幕推向高潮!」

*

東華劍的光芒環繞,映出主人慘澹如金紙的臉龐。

裴懷鈞似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正在向厲鬼祈求一場酣暢淋漓的死亡。

他含著笑,卻道:「殺了我。」

衣絳雪或許隱隱察覺到,他這一路的旅程,總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操縱。

這樣的違和感,並不止來自陪伴他身邊的書生,而是草蛇灰線,深埋在記憶最深處。

衣絳雪不喜歡被擺弄的感覺,卻知道有些事情還是看破不說破最好:「等到完成了洞房花燭的承諾,再去考慮下一步吧。」

愛令鬼盲目,貓貓鬼願意傻傻地讓人騙。

只要人還會溫柔地抱著他,為他梳毛和餵食,說些好聽的情話,他不介意人有些小秘密。

不急的,鬼會有很長的時間。

雖然被騙讓鬼不開心,但是人倘若不是人,就能陪他更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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