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他作為厲鬼復生,或許也是為了某種目的……
衣絳雪搖晃腦袋,把不欲細想的細節都晃到腦後。
他的檀木長發垂落,似乎也有些不確定,雙手勾住那神秘書生的脖頸,遲疑:「書生,你會完成承諾嗎?」
在這趟旅途的終局,他或許會得到解答。
只不過,他是否真的準備好了迎接這樣的答案呢?
裴懷鈞卻不避諱。哪怕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他依舊溫暖地微笑著,說道:「當然會完成。」
「……待到金榜題名時,我們就成親。」
或許最初只是裴懷鈞為接近厲鬼,隨口編撰出來的謊言。
但謊言一百遍便成真,時至今日,已經有了別樣的含義。
若是一日未曾戳破,他們還是最初相遇的厲鬼與書生,一路同行,一路笑鬧,從未被前世的煩惱與憂愁纏身。
就算要兵戈相向,互為仇讎,也要為這段關係畫上休止符。
輪迴的終點,他們最後一次洞房花燭。
衣絳雪蹭蹭他的掌心,有些依戀:「那說定了哦。」
裴懷鈞環視周圍,莞爾:「屆時,就在幽冥司里辦吧。諸位大人給在下些薄面,都來觀禮。」
陳述句。
東君的性格孤傲瘋癲,做事我行我素,壓根不問旁人。
作為是幽冥司的頂頭上神,吩咐的態度已經擺在明面上,簡直可以說是「我不裝了」。
偏偏衣絳雪兩耳一捂,眼睛一閉,愣是看不見,還給自己洗腦:「他好愛我。」
「沒問題吧?」裴懷鈞淡淡看向司主,道。
東君做再離譜的事情,也不會有人反對,頂多是腹誹而已。
在最前方引路的司主完全僵硬,差點風化成石雕。
但是當上司主自有他揣摩神意的本事,硬是咬著牙應下來:「當然沒問題。」
衣絳雪:「我這裡也有些鬼赴宴。戲班子,還有現成的轎子、靈位和棺材,也都準備好了。」
裴懷鈞頷首:「那就都來,幽冥司大的很,坐得下。」
隱蔽處陸續傳來此起彼伏的絕倒聲。
東君要和厲鬼成親?
等等,還打算邀請整個幽冥司觀禮?
不會還有鬼也要參加婚宴吧?
無論哪個操作,拎出來看都是抽象至極。
要知道,厲鬼是目前鬼怪里的最高等級,也是他們這些人的生平大敵。
而東君則是他們唯一能指望的救世主,在人間威望極高。
在這個鬼怪橫行的世道,他如烈日驕陽,整個靈均界都仰賴他的光芒。
這兩方結合,畫面不要太美,得多少人破防。
但是當事仙和當事鬼相當認真。
搞得司主也開始反思,是不是他們不夠先進,才沒辦法成仙。
當然,司主在安排完東君和他的道侶後會立即進宮,通知皇帝這個勁爆的消息。
天知道,要是那位陛下在金殿上發癲黜落東君,害得東君的洞房花燭泡湯,那世界就怕是要毀滅了。
東君當然不會管他的一言一行會掀起怎樣的颶風。不如說,他根本就懶得去想這些。
他只關心小衣喜歡看的話本子。
旁人的看法,他早就不會在意了。
就算世人攻訐,認為他與厲鬼媾和,沆瀣一氣,德不配位,那又如何呢?
他現在只想與小衣再度結為道侶,讓未了的余情燃起燎原的烈火,新緣舊夢再重溫。
再一次相擁,直到復仇的鐘聲敲響之前。
*
京師暗流涌動,一場婚禮正在緊張地籌措。
幽冥司總部里下了禁言令,將其視為絕密。本部的力量確實加強了不少,司主與四名副司都不再離京。
修真大派似乎聽到了一些風聲,至少配讓幽冥司本部動員起來的事情,除卻東君的吩咐外,也再無其他了。
聚集在京師的修士卻更多了。他們認為,這裡很快會發生一件大事,足以影響到當前人與鬼相持的格局。
卻少有人真正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什麼。
很快,春闈之日到了。
厲鬼化作人形送考,烏髮白膚,眼眸如星子,戀戀不捨地和他拉扯,「要加油,好好考,等你回來。」
裴懷鈞失笑,又攬過厲鬼,「放心,等我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