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整裝待發,蒼穹之上,陰陽二氣愈發濃郁,金光大閃,耀眼奪目——
兩儀境開啟了。
一陣天旋地轉,蕭銜蟬再睜眼時,置身在一團氤氳水汽的灰霧中,面前有一座巨大的天平秤,橫棖簡樸,整體看上去就是普通木頭所制,但站牙非常精緻,左邊站牙是精雕獬豸紋,右邊站牙則是精雕狴犴紋。
秤桿上刻有四個字——盈虧有數。
緊接著,灰霧散去,蕭銜蟬發現自己待在一個小屋子裡,屋子的裝修風格她很熟悉——戰損風。
牆體採用天然通風設計,躺平即可在室內觀賞星空,庭院自帶隕石坑別樣風景,贈送小寵物陪伴服務。
將小強釘死在原地,看著它還在抽搐的長須,蕭銜蟬嘆了口氣:「我好不容易才住了幾天帶屋頂的房子,怎麼又給我送到這種地方來了?」
謝無柩待著竹劍里,嘴角抽搐得比死去的小強還厲害,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語:「這就是他煉製出的兩儀境……」
「你不是說和明元君很熟嗎,幹嘛這麼吃驚?」
「我沒見過兩儀境,只聽他說要煉製世上最不可思議的秘境。」
蕭銜蟬打量四周:「確實夠不可思議。」
房屋裡除了一張瘸腿的竹床,還有一張朽壞的桌子,桌上一隻破碗,她打開房門,外面的土路上泥土飛揚,兩邊不是倒塌的茅屋就是沒用的枯草。
「真的太親切了。」蕭銜蟬感慨,「不瞞你說謝無柩,我在蓬萊島的家跟這裡差不多。」
「蓬萊島竟然沒落至此!」謝無柩語氣里滿是痛惜,「你們好歹也是仙門,是攝取界的主人,怎會……」
「攝取界生活了很多凡人和鮫人啊,我們怎麼會是攝取的主人?」蕭銜蟬驚訝反問。
謝無柩愣了一剎就明白了,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但世間大多是損不足而供有餘,似蓬萊島這般的反而少見。
蕭銜蟬檢查了一遍自身經脈靈力,一切正常,她試著用飛訊密域聯繫師兄師妹們卻失敗了,她不死心,取出訊符,訊符中代表他們三人通訊的符紋,只有小師妹的是亮著的。
代表大師兄和金萬兩的符紋自始至終沒有光亮,蕭銜蟬心底陡然生出一股不詳之感。
她忙點了點代表小師妹訊符的符紋,給她發去問詢的信息,但秦含玉一直沒有回覆她。
「算了,我先出去走走。」蕭銜蟬推開搖搖欲墜的破門,「既要找出並帶走明元君最珍貴的東西,想必這個東西四周一定有重重保護。」
謝無柩道:「也好,以我對明元君的了解,他必會在風花雪月的事物里插|入重要線索。」
「風花雪月?」
蕭銜蟬看看左邊,一叢狗尾巴草,再看看右邊,一座快要倒塌的城牆,城牆背後露出一個書棚。
她的眼睛頓時亮了。
書棚很破,比蕭銜蟬在蓬萊島住的柴房還破。
棚頂漏風,幾縷陽光從茅草縫隙里鑽進來,落在堆積如山的舊書上。書頁泛黃,有些甚至被蟲蛀得只剩半截,但
每一本都乾乾淨淨,沒有半點灰塵。
書棚前的搖椅上坐著個老頭,頭髮花白,眼睛微眯,他翹著二郎腿,手邊一杯清茗,捧著本沒有封皮的古籍,似看非看。
聽見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地說道:「若是來問明元君珍寶下落的,便先去那牆上題字,明元君書法卓絕,只有書法超越他的人,才配知道他珍寶的下落。」
蕭銜蟬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城牆,倏爾,她的眉間浮現出貨真價實的疑惑神色——
「婦女之寶?」
正在喝茶的老頭當即化身噴射戰士,一口茶全噴出來了。
「咳咳咳——」老頭咳得面紅耳赤,半晌,他手指顫抖,指著蕭銜蟬,怒氣衝天道,「呱!」
蕭銜蟬眨眨眼:「……咩?」
老頭深呼吸,眼看要氣撅過去。
「前輩莫要生氣。」一個清涼的男聲響起,不遠處的土路走來一男修,風度翩翩,月白法袍,背著一把青霜劍,笑如三月梨花,「這位道友只是在和您開玩笑。」
他轉頭看向城牆,廣袖翻飛,聲音清朗:「明元君所書的』賓至如歸『四字,原本是為步虛樓所題,後來卻沒能送出去,這幅作品看似是潦草的草書,但相較於明元君的其他作品,其意境更圓融,透著一股過盡千帆的釋然……」
這個陌生男修的解讀非常專業,書棚老頭連連撫須,若不看旁邊的蕭銜蟬,這就是標準的龍傲天裝逼得到白鬍子老頭欣賞的經典劇情。
蕭銜蟬摸摸鼻子,低聲呢喃:「原來是從右往左看啊……」
老頭耳聰目明,瞪了她一眼。
那男修終於結束了書法鑑賞內容,向蕭銜蟬行禮:「在下蘇雲,一介散修,見過蕭道友。」
二人廝見,老頭躺在搖椅上頗為遺憾道:「小子,你能識明元君墨中三昧,倒也難得,只不知你的字如何,不論是誰,欲聞我所知之事,需得寫出一幅超越明元君墨寶的字。」
蘇雲連道:「明元君墨寶天下無雙,豈是小子可以超越的?還望前輩通融則個。」
老頭滿意地摸了摸鬍鬚:「那便寫出令凡見字者,縱不識其形、不解其意,亦能感其神、自生頓悟的字來,書道之妙,便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