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譽峰聽說, 趕緊道:「駙馬但說無妨。」
「清晨忽聞噩耗, 我便急忙帶人趕往細柳巷查看。倒是發現了一些古怪。」
「哦?古怪, 是什麼古怪?」
「據官府和巡城的人推測, 這火應該是夜半燒起來的。但奇怪的是,細柳巷死者的屍體大多是坐在桌前,而不是睡在臥榻之上。」
桌前,是在吃團圓飯麼。
但起火明明在丑時,細柳巷的人不可能半夜三更還在桌前吃飯吧。
若真是清醒地在吃飯,那也應該立刻逃離才對。
刁譽峰思來不覺變色:「駙馬的意思是……有人先投毒,而後再放火。所以細柳巷沒人能跑出火場。」
段清州擰著眉微微點頭:「恐怕不是毒藥,中毒的話仵作驗屍很容易查出來。大約是讓人昏睡的迷藥。但這也只是猜測,沒有實證。況且實施的風險大,容易出現紕漏。」
是啊,投毒能投到哪裡呢,井水?
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喝到,而且量太大,不容易起效用。
「元宵……是元宵!」
一直沉默的佩珠,突然雙眼發直,沒來由地在公堂上呼喊起來。
刁譽峰冷著臉呵斥了一句:「不要在公堂上喧譁!」
「大人,小女記起來了,昨夜晚膳後,有神教的聖徒來每家每戶派發元宵,說是上元節的福禮,吃了今年才百事順遂……」佩珠說著話,眼淚便湧上來,「母親……母親說那是好東西,一定要嘗嘗,好叫今年……」
她想起那個身體虛弱的老母親,怎麼勸都不聽,不利索地從榻上爬起,一邊數著,一邊將神教的元宵放進她的小籃子裡。
母親臉上掛著笑,連聲夸著:神教好,這些元宵都是開過光的,讓大家都沾沾神的福氣。
這哪裡是什麼福氣,分明是的催命的符咒!
「小女回到公主府,吃了點母親給的元宵,不多久便頭暈昏睡了過去。今晨出了事都不知道,還是同室的姐姐拼命搖我,我才甦醒……」
刁譽峰沉下臉來,手指因為憤怒有些微顫抖。
細柳巷的百姓幾乎都是馬拉哥必神教的信徒,平日裡香火不斷、祈求連連,甚是有人在自家擺了神龕,日日祭拜。
可是他們這群神棍,為了污衊一個段清州,不惜殺害整個巷子的百姓……
歹毒至此,實在是令人髮指!
刁譽峰收拾好沉痛的心情,凝視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女子:「你可知道,是哪個神教前來派發元宵的?」
佩珠抖了抖唇:「回大人……是馬拉哥必神教,南城分教。」
刁譽峰起身,吩咐手下:「立刻查封南城分教,將教中聖徒全部帶回審問!」
差役們領命,即刻帶著文書、令箭等物,一隊隊魚貫而出。
刁譽峰處理完手頭的事務,轉身向段清州道:「今日叨擾駙馬了,改日刁某登門謝罪。」
轉頭看看窗外,夜幕低垂,大理寺外已經點起了燈籠。
段清州知道刁譽峰這是暗示他可以回去了,便也起身,還禮道:「有用得上清州的地方,刁大人儘管開口。」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外轟然響動,腳步聲不絕於耳,好像是有大隊人馬回來了。
忽然,一陣渾厚高亢的男聲猶如雷鳴,齊齊喊道:
「段駙馬絕世好人!」
「段駙馬絕世好人!」
段清州:……
這是什麼奇葩送別儀式麼?
雖說他是清白的無辜之人,受了奸人陷害才來了此處,但大理寺也用不著如此熱情洋溢吧。
面前的刁譽峰眼珠子差點脫落,吹了吹鬍子,尷尬地解釋道:「底下這幫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還請駙馬海涵。咳咳,等會兒得給他們點苦頭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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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瑞恨不得把玉漱苑掘地三尺。
可惜他不能。
來來回回搜了好幾遍,他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多,細密地滲出。他只能一遍一遍地擦拭。
然而「那東西」卻像是針入大海,怎麼也撈不著。
會不會是之前那個太監故意騙他?
他這麼想著,又命人把公主府其他地方搜了一遍,卻還是沒有東西的下落。
嚴晚螢打了個哈欠,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常大人,你和你手下這些兄弟要留在公主府吃晚膳嗎,我好叫廚房準備。正好我朱雀樓今日歇了,廚子們正沒事兒干,要不給你們弄幾道特色菜?」
常瑞簡直是如芒在背,蝦弓著身,趕緊道:「不敢不敢。公主,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