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足尖輕點,猶如一隻飛鳥騰地而起。
她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身後忽然多出一人,輕巧地落座在馬背上,雙手自然地環住了她。
「段清州!」
「公主還想不想去南市觀燈、看煙火了?」
「想啊。」
「公主不會騎馬,但清州策馬可是一絕。而這匹『白玉飛霜』,是日行千里、快如雷電的寶駒。」
嚴晚螢憋下一口氣:「你不怕本公主太重,壓垮了你的愛馬?」
他失笑,捂著胸口故作吃痛:「公主大可放心,它可比清州中用多了,幾百斤巨石也不在話下。」
啊啊,好氣,感覺又被內涵了。
她悶悶道:「那就走吧,遲了煙火大會片刻,我便要罰駙馬一頓板子。」
段清州捂著嘴低笑兩聲,足尖輕踢馬肚:「遵命。」
小白馬撒開馬蹄,隨即奔馳起來,猶如一支箭,要追逐著天上的飛燕而去。
周遭的景致化作剪影,飛速地倒退。連同拂在面上的涼風,毫無流連,一齊消逝在燈火通明的長街。
京城還是那個京城,如往常那般繁華,只是空氣中隱隱增添了節慶的喜樂。
商鋪林立,門巷修直,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行而過,帶來街市的煙火氣。
嚴晚螢卻是無心觀景。她怔怔地盯著一顛一顛的前路,心猿意馬起來。
頭頂是他光潔的下頜,隨著馬蹄聲晃動,微微摩挲著她的後頸。身後是一片淡淡的溫熱,不近不遠,籠著她的後背。
真要命。
她就想知道,當年唐僧是怎麼在女兒國坐懷不亂的,是因為靜心咒念得比較響亮嗎?
要不是冬日的涼風及時帶走她兩頰的餘熱,要不是段清州一直在身後窺不見真容,要不是筵席上的幾杯酒讓她有藉口可尋……
她可能已經無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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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加鞭就是不一樣,不僅趕上了煙火盛會,還趕上了出門觀燈的懷春少女們一波艷羨的目光。
不愧是男主,比磁鐵石還吸睛。
嚴晚螢心情很美好,破天荒地給她家駙馬買了一盞兔兒燈。
段清州收得不干不脆,面帶嫌棄:「公主倒是給我買一個結實的東西啊……這紙糊的花燈,沒準哪天髒了破了,公主要找我鬧說法。」
「我像是那么小氣的人麼?一盞花燈而已,破了再買就是。」
他立馬放出了笑意:「金口玉言,這可是公主許諾的。我記下了。」
二人說著話,正往府里走,迎面碰見一個提著籃子的侍女,朝著他們躬身行禮。
濃眉大眼,皮膚像外邊的雪一般白淨。
是探親回來的佩珠。
嚴晚螢和段清州徑直朝前走去,佩珠行完禮,將竹籃子跨在胳膊肘里,也匆忙跟上。
若葉瞧瞧她的光景,小聲問道:「佩珠,你母親的病如何了?」
佩珠笑了笑,答道:「多謝若葉姐姐關心。郎中調理了這麼些日子,已經見好了。這不,今日高興,還吃了許多元宵。」
「呀,你那惡嫂嫂轉性兒了,還知道給你母親做元宵?」
「哪裡是她呀。這元宵是神教的聖徒派發的,上元節嘛,每家每戶都有。」
「你母親還是心疼你,」若葉瞅瞅她的籃子,笑道,「有什麼好東西,都不忘記給你留一份。」
佩珠彎彎眼睛,像是自語道:「多虧公主垂憐,朱雀樓的月銀給得又多。我想再湊十來個月,就能在南邊置個小屋子,讓母親搬出來住,省得再受嫂嫂的閒氣。」
「這……不好吧,你未來的姑爺不會介意麼?」
「我哪有那樣的人……」佩珠紅了臉,嗔怪著給了若葉一拳頭,「即便是有了,也得讓我養老娘。若是這都不答應,那我便不嫁了,一輩子跟著公主做個老嬤嬤。我那些月銀,足夠養活我和母親的。」
這邊兩個侍女正說得熱鬧,那邊突然竄出來一個悅書,心急火燎地往段清州跟前湊。
嚴晚螢一看,好咧,正愁找不到人消遣,便大聲呵斥道:「悅書,本公主的馬你坐得還舒坦麼?」
悅書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公主,小人是有要事……」
「閒話就別說了,下去找管家領十五板子吧,長長記性。」
什麼,要打他?
他可是駙馬的人,駙馬可是連重話都沒對他說過。如今這位公主二話不說就要打十五板子。
悅書將目光轉對著段清州,眨巴眨巴他的小綠豆眼。
段清州卻沒看他,眼眸帶笑,口中兀自宣告著他的處置結果:「悅書,等會兒上我那兒領金創藥。」
悅書:……
過河拆橋,兔死狗烹,卸磨殺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