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試圖勸慰:「大王,我看您真不必將它看得太重……」
他話音未落,就見外面跑來了一名士卒,將一份文書遞交到了姚興的手中。又低聲多說了兩句什麼。
姚興低頭向文書上一看,頓時身形一晃,像是站不穩一般向後一跌。
姚崇連忙衝上前來,預備扶住兄長,卻被一個忽然甩出的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臉上,那張文書布帛也被甩到了他的臉上。
「姚崇!我讓你監督關中農事,好好替我坐鎮後方,你給我的就是這樣的答案嗎?」
姚崇連忙抓住了布帛,一目十行地看去,愕然看到,在這上面記錄的,赫然是一首首諷刺長安歌頌洛陽乃至於建康新政的歌謠。有的如同姚興歸來時聽到的一般,只是簡單改編了早年間的童謠所成,一看就不需寫作者有多少本事,有的卻是如詩經一般既有韻味又易傳唱的詩歌。
林林總總,十九首!
他張口就想要為自己辯駁:「我——」
但在抬頭的那一刻,姚崇又忽然瞳孔一縮,只因他看見,姚興的面色忽然漲紅,而後一口血噴了出來。
儼然是被氣出了急火攻心之態!
姚崇一聲驚呼:「大王!」
第100章 心病還須心藥醫
姚興艱難地吐出了六個字:「永安——欺人太甚!」
「咳咳咳……」
「大王!」
……
鮮血殷紅,刺得人眼睛生疼。
姚興病倒了。
病得來勢洶洶。
姚崇也沒想到,只是一次簡單的和拓跋圭的會面,也只是在返程的途中聽到了幾首諷刺秦國的童謠,居然會讓姚興就這樣倒了下去。
秦國的醫官已是關中,甚至是整個北方最好的一批,都被急召入宮,為大王診治,得出的卻不是個讓人放心的結果。
秦王這病,輕是輕不了的,但到底有多重,卻很難給出一個定論。
「當日大王從洛陽退回的時候,老臣就已經勸過他,千萬莫要鬱結於心,牽動了舊傷,傷及肺腑,累至全身,誰也不知會惡化到何種程度……唉!大王怎麽就不聽呢?」老太醫搖頭唏噓。
姚崇急切相詢:「那需多久才能治好?」
老太醫猶豫了一下,才道:「臣學藝不精,只敢用些溫補的方子來確保大王的病情不會惡化,說治好……實在不敢托大。」
姚崇大驚:「這!」
「若是您真要求醫,不如向南方求,畢竟——」
畢竟,他原本會的都是些草原游醫的伎倆,直到來了南方,才學了漢人的醫術。嗨,衣冠南渡之時,那些最好的醫者自然也是跟著晉王朝一併渡江去了。
姚崇咬了咬牙,還是點了頭:「好!我讓人去找,還有呢?」
老太醫道:「若是天幕再啟,一定不能讓大王聽到看到了。起碼在他病好之前絕不能。」
「這點我明白。」
要是再讓姚興受到什麼不得了的刺激,可能就不是和現在一樣吐血倒下了,而是乾脆提前退場。
姚興的幾個兒子尚且不想當繼承人,唯恐正面對上永安,他一個趕鴨子上架的王太弟其實也不想。
姚興不能真的倒下啊……不僅不能,還不能讓人覺得,他姚崇剛當上了繼承人,就想要密謀害死秦王。
姚崇想到這裡,又抱著拳頭在廊下走了幾個來回,心中有了結論。
他一面讓人分頭往蜀中和江南去尋訪在外的名醫,一邊在關中貼出了招募的告示。
……
「大王子病重,沉疴淤積肺腑,現向關中各縣招賢,如有精通醫術之人,請不吝入宮問診。如能醫治病症,賞黃金百斤。」
「嘶——」
湊在告示最前面的人識字,將告示高聲讀了出來,換來了周遭眾人各自倒吸了一口冷氣。
黃金百斤,好豐厚也好實在的獎賞。
「難怪要立大司馬為王太弟,原來不只是因為天幕所說,還因為大王子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