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等了半日,遲遲不見楚懷瑜歸來,袁沃瑾索性順著他消失的方向一路深往叢林,直至一處清泉小溪旁,才見一人一馬,馬上的小皇帝雙手死死攥著韁繩,勉強坐直,而甩著長尾的獵馬正在溪邊飲水。
時值仲春,林中野菊叢生,一片片鵝黃的迎春花夾雜著金燦燦的小皺菊,猶如乍落人間的點點繁星,一路鋪陳到那人的馬蹄下,馬背上的少年身著金絲鑲邊的玄色錦服,輕薄的鶴氅隨風微漾,勾勒出少年修挺的身姿,似若踏世凡塵的天之驕子,傾城絕色不過如此。
袁沃瑾側依樹幹,欣賞起溪邊人笨拙地拽著馬韁試圖要身下馬「迷途知返」的模樣。
那一處,楚懷瑜再次拽了拽韁繩,小聲警懾:「不許喝了,我們要去取袁瓊的狗命。」
狗命袁:「……」
馬兒只是甩了甩尾巴似乎並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袁沃瑾不覺雀笑一聲,而後屈指含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飲水的馬兒雙耳一豎,隨即撅蹄轉身,致使馬上的人險些摔落在地。
轉身瞧見樹下的人,楚懷瑜氣不打一出來,隨即從腿間的箭筒里拔出一枚箭,對準了他便放出那隻箭。
誰知那箭如綿軟的飄絮,還未觸及對方的身體,便率先在他身前曲線下落。
袁沃瑾挑眉看了看地上的箭:「陛下好箭法。」
楚懷瑜:「……」
二人離得不算太遠,卻也並不近,若當真要傷他,需得花大力氣,可現在肩傷未愈的人顯然並不適合強力拉弓。
好在「體貼的」大將軍也做出了讓步,就在原地沒有躲避。
一刻鐘後,九箭無一次射中。
看著腳跟前雜亂的一堆箭,袁沃瑾頗為好笑地用腳尖踢了踢:「若是陛下最後一箭仍無法損及臣,便要答應臣一個要求。」
箭雖都落了空,楚懷瑜卻並不氣惱,只問:「什麼要求?」
袁沃瑾直言道:「不許再提取臣性命一事。」
楚懷瑜並未應他,而是慣例自手邊抽取一根箭,置於玄上開弓,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而後一箭到底,毫不猶豫地鬆手。
羽箭彈出,簇頭劃出一道勁風,徑直有力。
袁沃瑾瞬息側首,箭身划過髮絲釘住了身後之物,而後便聽一聲哀嚎,一匹野狼中了箭。
再轉身來,馬上的人一手虛力地垂墜,一手捂著胸膛,額角滲出了細密可見的汗珠,應是扯動了傷口,疼得不輕。
因中傷野狼的號召,不刻,叢林裡便遠遠近近地傳來應暇的狼嚎聲,楚懷瑜顧不得肩上的疼痛,手上的弓扣在馬鞍一側便牽動著馬韁縱馬而前。
看他馳馬而來,俯身而下伸出的左手,袁沃瑾沒有猶豫,握住他的手翻身上馬,一把圈住他的腰抓住馬韁,用力拍了一下馬臀:「駕!」
馬蹄掠過叢林,驚起片片繁星,鵝黃的素馨紛飛四起,飄落的野菊芳香四溢,群狼環聚而出,蹄聲奔踏追逐,袁沃瑾伸手正待拔箭,卻落了空。
楚懷瑜虛弱無力地提醒他:「沒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