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苒聽了次子的話,微微勾起唇角,慢悠悠的走過去,說:「聞相,借一步說話罷。」
他說借一步,客客氣氣的,但梁纓拔身而立在旁邊,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尤其是梁纓的雙目,好似一隻虎,猶似一頭狼,也不知為何,聞彥之竟然從裡面,看出了一點點趙悲雪的影子,只是梁纓的眼神少了一些反顧的三白,沒有那麼陰森,反而透露出凜然正氣。
聞彥之看到梁纓那個眼神,是借一步也要借一步,不借一步……恐是會被用強,於是只好乾笑著點點頭,客客氣氣的說:「梁主,請,您請。」
梁苒與聞彥之走到旁邊,梁苒從腰間將玉佩解下來,托住聞彥之的手掌,將玉佩塞給他,溫柔淺笑的說:「聞相,這玉佩乃是我大梁國璽的余料所雕,整個大梁之中,再也尋不到如此金貴完美的玉料,只此一塊。」
是孤品!
聞彥之的眼神立刻亮堂起來,身為一個愛財之人,當然知道孤品的價值,那就是無價之寶!
再者,這玉佩乃是大梁的國璽余料,又增加了一層別樣的含義,真真兒是了不得的東西,聞彥之看一眼便拔不出眼睛了,分明是一張美人臉,此時卻滿臉的貪婪,縱使再漂亮的眼睛,也掩飾不住其中的欲望。
聞彥之還有顧慮,因而假裝推脫了兩下。
梁苒則是強硬的將玉佩塞在他的手中,說:「只要聞相幫寡人一個小忙,寡人便將這玉佩送給聞相。」
聞彥之眼眸轉動,說:「這……這……梁主,不是外臣不放您進入御營大帳,只是……寡君還在營帳中,且在氣頭上,彥之這麼做,豈不是自討無趣麼?」
「呵呵……」梁苒笑起來:「寡人有說過,贈君玉佩,是為了讓聞相放行麼?」
「那是……?」聞彥之一臉不解。
梁苒的語氣平緩,聽起來溫溫柔柔的,說:「你看看寡人的齊王,武藝精湛,英雄了得,倘若他要硬闖,你們誰人攔得住?」
聞彥之已然見過了梁纓,別說是梁纓了,梁苒身邊跟著的這兩個人,一文一武,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一個比一個毛骨悚然。
梁苒繼續說:「寡人是想讓你,一會子為趙悲雪說兩句好話。」
梁苒需要闖進去救人,這個營帳他必須闖,沒有任何轉換的餘地,聞彥之是個文臣,根本攔不住他。梁苒要的不是聞彥之放行,而是他一會子在趙寤面前,給趙悲雪說說好話。
聞彥之乃是趙人,梁苒需要一個人與他裡應外合,而他又極為貪財,極好糊弄,梁泮覺得聞彥之可以利用,因而給梁苒出了這個主意,梁苒也覺得可行。
「這……這……」聞彥之一聽,心尖尖兒顫抖,原來不是叫自己放行,而是叫自己「吃裡扒外」?這才是真正的吃裡扒外。
偏偏那枚玉佩實在太過精美,對聞彥之的吸引力極大,他心竅顫抖,一陣陣的發酸,愛美之心正在發酵,實在割捨不下。
梁苒故意作勢收起玉佩,說:「罷了,竟然聞相不願意幫忙,寡人自會找願意幫忙之人,俗話說得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怪這枚舉世無雙的玉佩,與聞相無緣……」
他的話還未說完,聞彥之一把搶過玉佩,迫不及待的握在手中摩挲,說:「梁主說的哪裡話,咱們是友邦,又在這裡會盟,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呢?彥之自然是願意幫忙調停的!」
玉佩入手溫潤細膩,好似一個柔弱的美人,聞彥之簡直愛不釋手,一下子喜笑顏開,保證說:「請梁主放心,不過是說幾句好聽的,彥之的嘴巴是最甜的了,您若以後還有這等子好事兒,可千萬別忘了彥之。」
梁苒輕輕拍著聞彥之肩膀,微笑說:「聞相放心,等以後尋到珍品,寡人定然遣人送到府上。」
趙寤正在毆打趙悲雪,便聽到外面聞彥之的嗓音陡然拔高,驚慌失措大喊著:「梁主!哎呀梁主,您不能進去啊!您不能……」
嘩啦——
帳帘子打了起來,梁纓與梁泮首先走進來,站定在北趙的御營大帳之中,緊跟著才是一身黑色龍袍的梁苒,步履穩重,閒庭信步的走進來。
聞彥之最後跟進來,一臉的為難,賠罪說:「君上,梁主想要入營,彥之……彥之也無法阻攔,實在是罪該萬死。」
趙寤揮開聞彥之,走到梁苒面前,喋喋冷笑:「梁主怎麼來了?這裡可是我大趙的營帳,梁主來做客,也不通傳一聲?這便是你們梁人的禮儀麼?」
梁苒沒有立刻搭理趙寤,而是側頭看了一眼趙悲雪。
趙悲雪倒在地上,他的面上雖然沒有傷口,但是唇角帶著血,地上飛濺的都是血跡,整個人蜷縮著,癱軟無力。
趙悲雪似乎也看到了梁苒,他的眼神一瞬間露出驚喜的光芒,但很快暗淡下來,眼神混沌,昏昏沉沉,一副強撐著,但很快便會陷入昏迷的模樣。
一股巨大的火焰,呼一聲從梁苒的心竅焚燒而起。趙寤這個沒臉沒皮的老不休,竟下這麼狠的手!梁苒也是做父親的人,他只覺得兩個兒子各有各的好,怎麼看都可愛聽話,真是恨不能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父親如何可以如此冷漠的對待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