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苒的童年幾乎沒見過幾面父親,都是大皇兄梁溪教導自己,二皇兄梁深帶著他上房揭瓦,梁苒本以為自己的童年已然很困苦,沒想到和趙悲雪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梁苒實在想不出來,小小的趙悲雪,到底是如何在趙寤這般殘暴的毆打之下活下來的……
梁苒指著趙悲雪,咬住後槽牙,克制著自己的怒氣,說:「趙主,您這是做什麼?」
「哈哈!」趙寤大笑一聲:「幹什麼?怎的了?寡人教訓自家兒子,都是自己的家務事,怎麼挨著梁主事兒了?梁主未免管得太寬了罷!」
梁泮冷笑一聲,走出來說:「趙主此言差矣,趙主想與兒子團聚,寡君向來寬仁,因而同意了趙主的請求,趙主是打兒子,還是教訓兒子,或者別的什麼另有目的,我們大梁是管不著的。可偏偏趙主將趙皇子帶去這麼久,也沒有個聲息,趙主可別忘了,趙悲雪除了是北趙的四皇子之外,還是送到大梁的質子,寡君還當是趙皇子跑了呢,這么半天不見蹤影,自然是要焦急來尋找的。」
別看梁泮生得溫溫柔柔,柔弱不可方物的模樣,但其實他嘴巴很利索,可以說得上靈牙利齒了,這一番話說下來,簡直滴水不漏。
「正是,」梁苒幽幽一笑:「質子若是跑了,於我大梁,與你的北趙,都是顏面無存的事兒,寡人因而有些子著急,也是情有可原的罷?」
趙寤狠狠的瞪著梁泮,那雙眼睛狠不能將梁泮扒皮抽筋,但又驚訝於梁泮的美貌,趙寤也看出來,這個梁泮定然是梁氏宗族子弟,因為他與梁主梁苒生得七八分相似,同樣姿儀驚人,是北趙少有的模樣。
趙寤的眼神透露出貪婪的光芒,若是能一下子將梁苒與梁泮都搞到手……
梁纓注意到趙寤那令人厭惡的眼神,立刻踏上一步,他身材高大,直接將梁苒與梁泮全都攔在身後。
趙寤的窺伺被打斷,這才冷冷的說:「那如今梁主也見到了,質子並未逃跑,梁主可放心了罷?便離開罷,別耽誤寡人教訓兒子!」
梁苒自然是不會走的,他還有其他的說辭,調理極其清晰,有條不紊的說:「趙主,如今會盟在及,你教訓兒子乃是家事,於情於理寡人管不著。可若是趙主這麼打下去,質子萬一有個好歹,這傳出去,旁人定不會相信是趙主大義滅親,還不是要說我們大梁背地裡耍見不得人的手段?寡人豈不是冤枉?」
他終於說到了重點:「既然寡人來了,那趙悲雪寡人是一定要帶走的。」
「哼!」趙寤不屑:「寡人還未教訓完兒子,老子打兒子,到哪裡都是天經地義,梁主若是想帶走他,那便多等一等!」
梁苒撂下臉子,涼颼颼的說:「倘或寡人不想等呢?」
一時間營帳之中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君上!君上!」聞彥之終於跑了出來,滿面笑容的說:「別動怒,萬勿動怒傷了龍體。」
又對梁苒說:「梁主也是,消消氣兒,不要因著一點點的小事兒,傷了和氣,您說對不對?」
聞彥之收了梁苒的好處,自然是來做和事佬兒的,低聲對趙寤說:「君上,會盟在及,不要因為四皇子這麼個小小的人物傷了和氣,誤了大事啊,等以後多的是機會,您想怎麼責打四皇子不行呢?何必急於一時?」
趙寤聽了聞彥之的話,臉色稍微好轉一些,他方才不過是惱羞成怒,自己骯髒的謀劃被趙悲雪拒絕,好似被打了臉,還是被一向看不起的兒子打臉子,他能不生氣麼?
但仔細想一想,的確不能現在殺了趙悲雪。北趙國君在會盟之地殘殺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傳出去絕對足夠驚世駭俗,往後大家都該怎麼看北趙?身為一個國君,是要臉面的,這個臉子絕對不能丟掉。
聞彥之知曉趙寤的秉性,趕忙又說:「君上,氣大傷身啊,您可要保重龍體,北趙的萬年基業都靠著您呢,沒有您可是萬萬不行的!何必與那個天掃星置氣呢?」
「哼!」趙寤冷哼一聲,他雖沒說話,但氣性顯然少了一些。
聞彥之連忙給梁苒打眼色,梁苒便說:「那今日,寡人便將質子帶回去了。」
梁苒親自去扶趙悲雪,只是趙悲雪實在太虛弱了,稍微一動,唇角立刻溢出血水,滴滴答答的滑落,直接染髒了梁苒的袖袍。按理來說,梁苒應當生氣的,畢竟他是一個極其喜潔淨之人,但這會子看到趙悲雪嘔血,他心裡非但沒有嫌棄,反而滿滿都是擔心。
心口好似被叫絞住,擰成了麻花,難受的仿佛千刀萬剮。
梁苒告訴自己,寡人在意趙悲雪,是為了讓他給寡人生孩子,他還有用,自然不能叫他出事。
「梁纓。」梁苒喚了一聲,梁纓立刻會意,將趙悲雪小心翼翼的背起來。
趙悲雪完全沒有氣力,趴在梁纓背上,幸好梁纓也是身材高大的類型,將趙悲雪穩穩背上,立刻轉身便走,離開北趙的營地,往大梁的營帳跑去。
「泮兒去尋醫士!」梁泮也沒閒著,一路快跑去叫醫官。
眾人入了營帳,鬻棠和沐森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都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