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卑劣!」
「不行,絕不能留下趙悲雪,必須將他送走才是。」
馬庭玉深深的嘆了口氣,說:「幾位大人說的極是,如今君上被迷惑了眼目,蒙住了視聽,哪裡還能聽得下去咱們這些忠臣的進言?忠言逆耳啊!必須想個法子,偷偷的將趙悲雪那個天掃星送走才是,等君上醒悟過來,總會記得咱們這些子忠臣的好處,再者……再者……」
馬庭玉說著說著,終於是按耐不住,又理了理自己的鬢髮:「倘或君上真的愛見男色,掖庭之中豢養幾個面首,那也是無關痛癢的,咱們覓得幾個俊美的君子獻給君上便是了,等君上看到了新鮮的,也便把那個天掃星給忘了。」
「為了大梁的基業,」馬庭玉深深的嘆了口氣:「便算是讓我、讓我犧牲自己個兒,侍奉君上,我也是願意的!」
*
趙悲雪回了東室,東室沒有點燈,昏昏沉沉一片,隔壁的太室毫無動靜,梁苒一直沒有回來,也不知去忙什麼了,估計這會子正被主和派絆住了腳步,那些人迫不及待的送他離開。
趙悲雪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衣角,這件衣裳是梁苒送給他的,一針一線都被趙悲雪記在心裡,他輕輕的描摹著針腳,心竅中翻滾沸騰。
梁苒會怎麼想,會不會禁不住那些主和派的軟破硬泡,把自己送走?
「不行。」趙悲雪站起身來,他眯了眯眼目,他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梁苒,便算是梁苒要他走,他也不想離開。
趙悲雪想找梁苒談談,他大步走出紫宸殿,一個內監迎面跑過來,十足的面生,應該不是紫宸殿裡經常伺候的,畢竟趙悲雪每日都住在紫宸殿,殿中的內監和宮女,他全都能叫的上名字。
那小內監急切的說:「哎呦趙皇子!您在這裡啊!可是找到您了!」
趙悲雪蹙眉:「何事?」
小內監說:「君上正在尋您呢,快隨奴來,可別讓君上久等了。」
趙悲雪奇怪:「君上在何處?」
小內監說:「君上這會子正在浴堂殿等著趙皇子呢。」
浴堂殿在內朝,就在紫宸殿的東南角,是一個偏僻的大殿,顧名思義,是沐浴之所。但因為寢殿之中也有沐浴的地方,所以浴堂殿的使用頻率並不高。
小內監催促說:「哎呦趙皇子!快、快走罷!這天底下,哪裡有讓君上等待的道理兒?若是去晚了,君上動了脾性,奴可是擔待不起的!」
趙悲雪正想去找梁苒,點點頭:「帶路。」
小內監一路引著他往東南走,果然來到浴堂殿大門口,門口沒有宮人伺候,也沒有虎賁軍把守,畢竟這裡常年比較冷清。
小內監說:「趙皇子請,君上便在裡面。」
趙悲雪推開門,跨步入內,殿中沒有燈火,加之關著戶牖,一片昏沉幾乎什麼也看不清。但浴堂殿的案几上焚著香,幽幽的白煙裊裊飄散,檀香之中還帶著一股甜膩的香味兒。
「君上?」趙悲雪往裡走,他喚了一聲,皺起眉頭,整個浴堂殿中,除了自己,再沒有任何吐息之聲,換句話說,梁苒根本不在此處。
趙悲雪看了一眼焚香,啪一聲劈手掃過去,香爐滾在地上,發出咚——的悶響,香火立刻熄滅,甜膩的香氣慢慢減淡,但為時已晚。
趙悲雪額角冒出熱汗,頭重腳輕,渾身無力,力氣仿佛隨著汗水流逝,眼前昏昏然,眼皮愈發的沉重,他咬破唇角,卻一點子也管用。
嘭——
高大的身軀栽在地上,沉沉的昏厥過去。
梁苒心煩意亂,他是絕不想送走趙悲雪的,若問他為何,自然是因著孩子,皆不是因著捨不得趙悲雪,倘或趙悲雪回了北趙,梁苒還如何與他生孩子,難不成每次都要跑到北趙去歡好?
他心裡頭煩悶,乾脆跟著梁纓出宮一趟,去他的齊王府看一看。梁纓受封之後,便會住在宮外的齊王府,梁苒不放心還沒到半歲的兒子在外面一個人居住,所以特意來掌掌眼。
梁纓看出了他的愁眉不展,笑著說:「君父,因何煩心?」
梁苒裝作無事,說:「沒有什麼可令寡人煩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