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案組沒能壓住徐皓被綁架的消息,如果當時有記者趕到附近,那所謂「兒時玩伴」的白骨和外甥遇險的「復仇」,足以掀起新一輪腥風血雨。
——正如那些社交網站中揣測他才是「弒親兇手」的八卦,即使過去二十多年,依然有人樂此不疲。
輿論也許會逼死一個人。
但他已經是二十八歲的簡青。
「……虛擬號碼,找不出來路,」仔細篩查顏秋玉拍照留存的線索,汪來道,「總共六條簡訊,對方只發了藏屍地,卻沒發挖屍地,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朱強一早就知道佟彤被埋在新雲水庫!他是兇手——至少和兇手有交集。」
「動機呢?」
「綁架勒索失手殺人?佟家是有錢,可比簡家還差得遠,況且以朱強和簡家的關係,拐騙簡總顯然要更容易。」
顏秋玉:「這恐怕要問朱強自己。」
被舉例比較的簡青回過神。
「等鑑證科的結果出來,由我和賀臨風負責審訊,」工作雷厲風行,顏秋玉沉聲吩咐,「其他人,給我挖出朱強全部的社會關係。」
汪來五指併攏行了個禮。
松曉彤有學有樣,順帶把周山傳來的感冒靈傳給簡青。
現實生活中,重案組的「推理」大多是些枯燥乏味的排查工作,上門走訪,電話聯繫,一幀幀看監控,一遍遍翻資料,簡青原本打算象徵性地坐一會兒便離開,最後竟漸漸生出困意。
警局總是能叫他感到安全。
在這裡,所有會傷害他的人都被關在審訊室,他也不必擔心一睜眼就有誰被換芯。
顏秋玉徹底放下最後的疑慮。
平時用來休息的備勤宿舍還空著,她想招呼簡青去床上睡,卻被賀臨風用食指比了個噓。
輕手輕腳將外套披到簡青肩頭,賀臨風搬過把椅子,守在前者身邊。
兩小時後。
「八百里加急」的鑑定報告新鮮出爐。
臨去審訊室前,賀臨風悄悄拉下辦公室內全部的百葉窗,確認沒有任何一盞燈開著,這才跟在眾人身後出了門。
心生暗鬼的朱強正在和系統談判。
單方面。
【別裝死啊,剛剛你還說話了呢,】儘量保證眼球不亂轉,他半哄半威脅,【簡青來了,主角!你心心念念的主角!這算我引出來的吧?能換多少積分?】
【趕緊黑掉監控看看外頭。】
顏秋玉、周山、汪來,三根老油條……特別是賀臨風,這麼長時間沒動靜,肯定憋了一肚子壞水等著給他挖坑。
穿書系統的廢物,二十年來他深有體會,朱強沒指望對方能幫自己毀屍滅跡,黑掉監控電腦探探警方的進展總該沒問題?
無奈審訊室內始終落針可聞。
直到顏秋玉和賀臨風帶著一沓檔案袋露面。
不透明的外皮,令朱強難以估摸其中的內容,兩人胸有成竹的泰然,更令他口乾舌燥。
這次卻沒水擺在他手邊。
「講講吧,」熟練報出二手桑塔納的車牌,顏秋玉依次排開幾張照片,「兩年前的10月16號,也就是小長假後不調休的第一個周日,你是怎麼把那具女童白骨從新雲水庫運到了市郊?」
朱強暗暗叫糟。
不再迂迴地兜圈子套話,代表警方已經掌握了足夠按死自己的線索,可他明明處理得足夠小心。
「忘了?」
指尖輕撣資料,賀臨風道:「那我提醒提醒你。」
「高速公路,收費單據,現在辦公講究電子化,數據這玩意不占地兒,過去多久都能找到。」
虛張聲勢。
絕對是虛張聲勢。
朱強拼命安慰自己,他早查了,道路監控和收費站的圖像資料最多保存幾個月,誰能證明自己是司機?
「指紋,」視線對準嫌疑人嘴角輕蔑的冷笑,賀臨風仍舊好脾氣,「你留了指紋在車裡。」
朱強:「不可能!」
作為深知自己處於刑偵小說的穿書者,他從頭到尾都非常謹慎,早將車子裡里外外清洗一遍,絕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隨著話音落地,朱強慢半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於激烈,臉部肌肉微微顫抖,他試圖找補:
「我是說……我根本沒開過那輛車,怎麼會留下指紋?」
賀臨風淡定:「你說沒用,得看證據。」
「或者咱們聊聊諾基亞里的簡訊?」
朱強面若死灰。
偏他嘴上還要逞強:「詐騙而已,兩位警官沒收到過?連這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