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說回來,你們走的那條陰路,旁邊那些墳里埋的就是擠進龍眼伸冤的孤魂野鬼。只可惜中元節那天他們都要想辦法趕上主官會審,否則你們肯定能看到好多人。人一多,再和小凌同學近距離貼一下,說不定就能看清了。」
洪鐘說得口乾舌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那個灰袍老人又是什麼來路?」凌岓想起到達六溪村當天下午的事情,自然而然問起了那位擎著招魂幡的老人,「他好像很了解我們,還給每個人都留了贈言。」
「這個嘛…」回答的人故作高深,最後來了一句,「這我真不清楚,暫時還沒找到答案。」
「他說我們四個人里,只有兩個活人。那麼姜大夫究竟?」話沒問完,凌岓就被身邊的人狠狠掐了一把。
「我不都跟你說了嘛,還問!」洪鐘壓低嗓子,使勁擠了擠眼睛。
「你猜的沒錯。」對面的姑娘落落大方地回答,「我是人,但也算不上人。」
姜泠今天沒有像之前那樣把頭髮用簪子挽起來,長發輕輕垂下,散發出極為淺淡的香味。她上身穿著一件米白色暗紋提花緞對襟短衫,下面搭了一條淺碧色的旋裙。再加上她說話時不緊不慢的語氣,整個人和茶館牆上掛著的古畫中人別無二致。
「我小的時候遇到了一些事情,當時算得上是回天乏術。我師父偶然路過救下我,用了骨醫的禁術給我續命。續命的結果就是沒有心,沒有記憶,也感知不到任何感情。」
凌岓沉默下來,最後把那句「你家人呢」咽了回去。
「但無法感知正常情感的人就無法在群體中立足。所以師父儘可能教給我怎樣辨別和回應普通人的情感,我也差不多可以按照標準程序來和其他人相處。」
「標準程序。」凌岓啞然失笑,「情感這種不可量化的東西,竟然有標準程序來處理。」
「在六溪村那條陰路上,老人家說我不是活人也是因此。師父當初找盡了方法續命,三魂七魄,最終補了一半天魂和一半地魂,剩下的人魂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我就算不上一個真正的人。」
「怪不得他說你『悲苦之至不由人』。」發問的人現下後悔起來,深感往後午夜夢醒,自己都能被今天問的問題氣笑。
「你不怕?」對方的反應有些出乎姜泠意料。
「這有什麼好怕的。」凌岓說不上來憐憫和心疼哪個占據了上風,「遇到這些事情,最痛苦的人肯定是你。可你不僅沒有報復社會,還能幫別人的忙,這已經很難得了。」
「沒你想的那麼偉大。」姜泠輕輕搖頭,「成為骨醫是師父的意思。他失蹤之後,只有我能接替他的責任。何況,這也是我能真正活著的唯一辦法。」
「怪不得。我之前還在想,你怎麼會和老洪這麼一個看起來不著調的人聯繫。現在大概能猜到一點原因了。」
「嗯?你什麼意思?」洪鐘瞪圓了眼睛問。
「看起來,只是看起來,事實證明你超靠譜!」身旁人趕緊找補了一句。
「所以說,只要你成為骨醫,你就可以真正活著,是這樣嗎?」敷衍完洪鐘,凌岓又回到正題上。
「不是。」姜泠回答,「如果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不是骨醫,那辦法是什麼?」
「借骨醫的身份修復這塊玉玦,等到它被修復好,成為一個整體的時候,我姐姐就能獲得一顆真正的心,這才算真正活著。」衛斯誠搶先一步回答。
「那要怎麼修復?找文物修復師?」
在座四人里,只有凌岓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他不斷追問,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被人戲耍的猴子。
「怎麼可能!」洪鐘搶答,「如果能讓文物修復師修復好的話,那小姜何必這麼費勁!找個好點的醫院做心臟移植手術不也是一樣的嘛!」
「除了為活人接骨看病、為逝者安葬遺骨之外,骨醫還有很多用處。」姜泠懶得再賣關子,索性一股腦說完。
「譬如憑藉一樣物件找到失蹤者的下落;再譬如用逝者的遺骨重建他們和陽世的聯繫,讓他們說完遺言遺願。甚至,還可以讓枉死的人指認殺害他們的兇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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