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和你吵……」有魚掀不開對方,這廝力氣還挺大。
他腦袋有些痛,再次昏睡過去前暈乎乎地想著:或許他們應該好好談一談,這關係有些莫名其妙,反正不能再像貓一樣抱著睡了……
沒多久,黑暗裡,邰秋旻呼吸頻率未變,眼睛半睜,豎瞳里清明一片。
第67章 樂正
甬道,暗色的甬道。
或許是地牢,又窄又高。
這裡如此潮濕,呼吸時,鼻腔都充斥著細小的水珠。
沿路煤油燈燈芯飄搖,如同地獄深處酷刑架間扭曲的鬼影。
磚縫間青苔密匝,令軍靴打滑,這些粘膩的換步聲交疊著,迴蕩著,讓他感到不安。
「我們採取了很多方法,先生,但都無濟於事。」
有聲音在他側後方響起,不,或許是正上方,這裡對聲響的判斷似乎有誤差。
可他沒有腳,在如何行走?
腥味濃重,他聽見水波攪動的動靜,如影隨形,鎖鏈不時敲打過石壁。
叮鈴叮鈴……
很輕微,但混著水流傳過來時,卻比冰雪凝成的刀斧還要摧人心肝。
叮鈴叮鈴……
又一個轉角,他模糊看見遠處牆壁間掛著什麼——他最近眼睛不太好了,越來越看不清。
那像是一副畫,平攤著的解剖畫,也像是沒有成形的拼圖,東一塊西一塊的。
他想要往前探,揮臂間銀釧磕在了石階上。
聲響驚動了「那副畫」,對方似乎抬起了頭……的位置,水盪過來,弄濕了他的前襟。
前襟?
奇怪,他不是一直在水裡麼?
「讓你清碗,你在玩水。」
有人從身後靠近,是真切的靠近,他感受到了。
冰冷的,沒有體溫的。
一隻手擦過他腰身,貼著他的手臂滑上來,抵開他的手指,吧嗒關掉水龍頭。
對方笑著說,呼吸噴上他耳骨:「可喜可賀,你終於對水域有嚮往了?」
沒有水聲了。
煤油燈從高處墜落,圓圓滾滾的一枚,吧嗒摔破。
油淌出來,中心處的視野亮起來了,火焰一樣往四周延展。
如同色彩被抹開,大開大合,血跡似的,狂放但難以擦拭地抹開——
他盯著自己的手指,逐漸反應過來。
他正站在蛋殼車不算寬敞的廚房裡,面前是水槽,手邊是洗到一半的碗碟。
有魚像突然從迷魘中掙出來似的,撐住水槽邊沿緩過幾秒,帶著尚且急促的呼吸略微折身,一把扣住了那條手臂,喊道:「邰秋旻!」
被他抓著的傢伙莫名其妙,眨巴過好幾下眼睛,語氣不確定道:「我……在?」
對方掛著圍裙,半邊身體正對著陽光,清晰的,完整的,儘管沒有被烘熱。
他們離得這般近,能看見彼此臉頰上細小的絨毛,以及某種深深縫在皮囊里的不安。
「怎麼了,」邰秋旻溫聲問,「你在想什麼?」
有魚眼珠顫動,抿唇不答,只讓開一點。
「有魚,」廚房外,客廳里,鄭錢站在沙發上喚道,聲音有些嚴肅,「你是不是過量使用了?」
邰秋旻挑挑眉。
有魚定定神,情緒一斂,抬手排開他,說:「我只用了一枚。」
但他懷疑那枚溯源變質了。
那天晚上夢境的存續時間很短,體感上像是剛入夢就被……好吧,姑且算是被外面的車流聲鬧醒的。
那之後一夜無夢,早上醒來還發現被邰秋旻裹走了半拉空調被。
真是的要抱也不好生抱,害他現在有點打噴嚏。
鄭錢抱臂,不怎麼信任地看著他們:「你倆到底……」
邰秋旻解下圍裙,推著有魚肩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