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學之中。
秋收時節,昨日眾學子去採風而歸,各有所悟,寫下詩文,請陳初六品評。
「小策盤旋草舍東,東西拾穗走兒童。村家閒有秋收處,愁語酣歌自不同。這首詩為誰所作?不錯不錯,有點意思。」陳初六笑了笑,將這首詩遞出去給眾人傳閱,而這首詩的作者,臉上已是泛起浮光。
「方才那一首,可做小品,而這一首詩,當為今日眾詩之魁!」陳初六笑著,拿起一張紙,念道:「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這首《詠柳》,當為傳世之作。」
「不錯,不錯,這是哪位兄台所做?」眾人左看右看,卻沒看到誰的臉上有油光,覺得疑惑之際,坐在最後的一個人站了起來。
「太尊,這首詩,乃是侍生在隆德府抄來的,作此詩的,乃是徐良駿!」
「徐兄?哎呀,徐兄去地方事功之後,便沒了新作。而這一出手,就是這等不凡之作,看來文章與事功,真有互通之處!」底下的士子們頓時茅塞頓開。
「是啊,吾等也不能關在房裡讀死書,要走出去參悟大道!」
「但不知這詩中詠柳,為何這麼寫?徐兄在隆德府事功,又是做了什麼,才有此感悟?」
陳初六聽了士子們的話,稍作沉吟,便開口道:「本官也不知道,猜想這首詩,應當是徐良駿在河堤上所寫的。整頓河務,需要固堤,固堤需要種樹,柳樹便是易成活紮根生的樹,乃是最好的護堤植被。」
那個抄詩的人笑著回到:「太尊所言不錯,現在百里漳河兩旁,皆是種滿了柳樹,徐兄有所感悟,故而立筆寫成了此詩。本來還想帶幾株柳樹回來,但聽人說什麼桃精柳鬼,便沒帶回來了。」
「什麼桃精柳鬼?府學之中,可不能說鬼神之事。」有士子提醒道。
「桃樹結桃,又有桃油,於是有狐、鼠之類常來,柳樹招蟲,常常蚊蟲成群,故而才有桃精柳鬼之說。」陳初六淡淡地笑了兩聲,又道:「你們既然都已經發覺這事功對文章有益,那本官倒有一個提議,大家一起去河堤上幫忙提土如何?」
「為何不種樹?」
「現在都深秋了,種樹是種不活的。你這閉門讀書,也讀得太深了吧?」
眾人一陣大笑,陳初六帶著這些士子,便一同來到了太谷縣。汾水的河務,也開始招募災民整頓起來。眾人選了一處河堤,同老河工請教起來。這河堤用的土,並不是隨意挖的,要老淤土,比白面還要細膩。
這些讀書人,倒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基本都是農家子弟,也有一把力氣。眾人在河堤之上,踏踏實實幹了半天,連老河工都連連誇讚。
忙了許久,眾人精疲力竭,走到河堤上,看著自己參與修的這一小段河堤固若金湯,欣喜不已。陳初六心中,也頗為感慨,不知百年之後,這段河堤,會不會隨自己一同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