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見了幾個學子,不論其身份如何,陳初六都悉心指導,然後收入四為詩社。但也有幾人,被陳初六當場看出是買的文章,沒有準他們加入四為詩社。眼下盡半數學子都已經見過了,又一人站起身來,走到亭子面前,拱手道:「稟陳大人,在下任溫茂,家中貧寒,沒有帶禮物過來,請大人見諒。」
陳初六一怔,回到:「無妨,文章已經給你批改,就放在這裡,改日你再來請教也是可以。」
此言一出,其餘學子聽了都是啞然,之前不論貧富,陳初六都悉心指導,最差的那一位,才送了一副「拙作」,陳初六也是笑納了,並加以點評指導。為何到了任溫茂,卻是請他以後再來?
任溫茂卻是一副天經地義地道:「回陳大人,大人為何不能體諒一下在下的處境,難道大人忘了自己也是出身貧寒嘛?」
陳初六不假辭色地道:「呵呵呵,不錯,我是出身貧寒。可每次我向先生請教問題的時候,總是要送上一些東西。我指點你文章,憑什麼白指點你呢?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先想明白這個問題吧。」
「大人,在下以為不是。古之顏回亦窮,但孔聖人卻仍對他悉心教導,敢問陳大人,難道不知道這個嘛?」
徐良駿則是冷聲道:「這位年兄,社長可沒有拒絕你來請教,只是讓你帶一點東西上門。剛才你也看到了,不論多少,只要盡了心意就行,其中道理,你難道不明白?」
「哼,本以為四為詩社皆好學樂道之輩,但今日見了,不過是一群勢利小人。在下聞聖人傳道,有教無類,只可惜這裡容不下我這等貧寒之仕。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倒是要讓世人看看,這四為詩社的真面目!」
「站住!」陳初六站起來,從亭子中走了出來:「好個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只知道聖人有教無類,豈不知聖人傳道還要手束脩的嗎?交了束脩,方能有教,難道就因為你貧寒,我就要白教你?且不說師生之情,就是授予之恩,你都忘了!」
「在下並非忘了授予之恩,實是因為家中貧困。」
「家中貧困?」陳初六指著牛興學幾個貧寒學子:「難道他們就不貧寒?他們只怕比你還要貧寒吧……」
「這……他們那是諂媚!我學顏回,既有顏回之窮,當有顏回之志,阿諛奉承,諂媚他人,豈是君子所為?」
「你以為他們送的這些東西,真能討好我?糊塗至極,他們送我禮,乃是不好意思不勞而獲,更不想欠我什麼。我正是看中他們這一點,才收下這些禮物的。你倒是好意思說自己學顏回之志!」
「在下……在下……」任溫茂複讀機一般,重複著在下兩個字。
「我現在生氣,並非是看在你什麼都沒拿,而是看在你以為這樣理所當然。本官倡導事功之學,倒是求利,但要互惠互利,而不是爾虞我詐、利慾薰心。教你這幾個道理,望你好自為之!」
陳初六又補充了一句:「你儘管將今日之事說給別人聽,但不可斷章取義,且看汴京中的讀書人,是站在誰一邊!若是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改日帶一簇野菊登門,我亦是敞扉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