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多少為佳?」
「社費不是為了賺錢,定多少,得看用多少。平日四為詩社,每五日便有一次集會,主要是談詩論詞,耗費倒是不大。主要是茶水、紙、墨,有時還有乾貨吃。」
「先生說得沒錯,主要就是這些。每次花費,不是很大,一個月耗費不到五貫。這還是因為有大量非社員參加的原因,若是沒有他們,那耗費最多三貫一個月。」
「就按這個標準收取,二百餘社員,每人每月上交三十文。這不多吧?若實在出不起的,可幫著抄錄文集、校勘書本,亦或者幫忙給大家泡茶,這也可以嘛。」
「泡茶?」徐良駿笑道:「這如何肯有人願意?」
「沒什麼不願意的,我的主張,便是事功之學,微末之功,萬事之功,皆可事功。自食其力,又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何健京笑道:「話雖如此,但大家寧可去給人寫信,寫一次信,少也有二十文。」
「這便隨他們自己了……」陳初六看著二人問道:「你們是不是很奇怪,為何我忽然提出來要收社費?明明五貫錢,只不過是我指甲縫裡摳出來的一點錢罷了。」
「晚生不敢如此想。」徐良駿與何健京俱是恭敬道:「先生籌建四為詩社,讓我等讀書人有一個交遊之地,豈敢再讓先生出平日所費?先生此舉,乃是教導我等,在三尺之內,倡導事功之學。」
「這的確是一個原因,但不最主要的。」
「難道是……升米恩,斗米仇?」
「這也是一個原因,但仍然不是最主要的。」陳初六站起身來:「我讓社員交社費,不是我捨不得,而是讓四為詩社沒了我,也能維持下去。」
徐良駿與何健京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不敢相信的意思,陳初六繼續道:「自古人亡政息者,多矣!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呢?」
「先生!我等惶恐!」
「惶恐什麼?人生在世,孰無亡故?」陳初六淡然一笑,接著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我被罷官了,我被貶到山窮水盡的地方去了。總的來說,若是有一天,我沒了,四為詩社怎麼辦?」
徐良駿與何健京兩人十分茫然,這他們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有陳初六於是有四為詩社,沒陳初六了,那四為詩社也一定不復存在了。陳初六是社長,也是四為詩社的台柱子,台柱子倒了,四為詩社也該倒了。
陳初六拍拍他們的肩膀:「四為詩社,是事功之學的詩社,事功之學,是天下人的學說,皆非區區陳某的私物。四為詩社沒有了陳初六,照樣能維持下去,事功之學沒了四為詩社,也能暢行於天下。」
兩人眼睛裡面綻放出光芒,陳初六看著這二人,歐陽修等人和他更多的是平輩的關係,談不上教導,這倆人算是他的親傳弟子,今後繼承陳學,可能就是他們倆了。
「還是那句話,無利不長久,但我等求利,切忌求個人私利,而是要求公利,這才是事功。」
「謹遵先生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