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試考官人選初擬,主考張士遜、副主考二人,徐嘉志、洪青陽,同主考孫奭、馮元……覆考官夏竦、李葳……咦,陳卿家呢?」
趙禎將名單細細讀了一遍,卻發現陳初六並沒有在其列,看了一眼王曾,將摺子放在了案上,道:「禮部試乃國之大事,待朕與太后商議之後,方能定下人選。唔……今日天色不早了,經筵就到這裡了吧!」
「臣等告退。」
陳初六與一眾官員如潮水一般退去,還沒回昭文館,便有人追了出來,把他又叫了回去。從他停止辯論到現在,陳初六未發一語,哪怕王曾最後總結陳詞,讓那些清流贏了,哪怕看趙禎的臉色就知道,考官名單上沒他。
不過,陳初六知道,王曾一定會給他解釋。況且,今天經筵辯經的目的已經達到,從此以後,自己的主張在朝廷之上,有了立足之地。
陳初六來到文德殿,只見趙禎、王曾、孫奭等人都是在這裡,見他進來,趙禎起身過來趕緊拉住陳初六:「知應,剛才的事情,你沒生氣吧?」
「生,生什麼氣?」
「唉……朕也知道,那些人想要藉此機會,將知應擠出考官之列,是也不是?」趙禎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模樣,開始語重心長開導陳初六,弄得陳初六哭笑不得,只得道:「陛下,臣真的沒覺得什麼,那些人無非是想讓臣一蹶不振,但臣卻穩住了陣腳,這已是十分難得。」
「不可能,你不用騙朕了。」趙禎則是全然不信:「以知應的性格,豈能會有仇不報?放心吧,那群酸儒,朕早也看不慣了,找個機會,朕將他們全貶了,給知應出氣。」
「要是這樣的話……就當我沒說什麼……」陳初六當然想全貶了那些人,但趙禎說這話,是出氣來著,算不了數。
王曾等人在一旁自是羨煞萬分,他們雖然貴為相爺,可也沒有得到天子如此推心置腹的關懷。張知白在一旁道:「知應,今日你這辯論,可比孔明舌戰群儒,經此一戰,你的文宗之名就坐實了。」
「張相言重了,小子豈敢。」
「不不不,你不用謙虛。」張知白撫須笑著道:「承平日久,朝廷虛華日漸多了,肯做實事的越來越少。知應,你這一戰,將事功的地位拔高了,堵住了天下文人傾向虛華的趨勢。眼下雖不見功利,但本相看來,必在百年之後有益!」
張知白此言,的確很有遠見,不愧能為天下宰執。輕實幹,重清談,所以誤國。一旦輕實幹,便會輕視賦稅、兵將、治水、農桑、商賈、工匠,可對於一國而言,這些一個也缺不了。
重清談,就會使人奢侈安樂,一群士大夫不思報效國家,只想著撈錢來讓自己清談,所以吏治腐敗。到了王安石時期,大宋已經是積重難返。陳初六引入「中用之道」,提高實幹興邦的地位,可能真的在百年之後,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改變歷史軌跡,也並非不可能。
王曾接著張知白的話,笑道:「正是如此,本相方才說清談家有理,並且沒有給知應考官。」
陳初六不語,王曾繼續道:「本官任用官員,向來是重用循吏,慎用清流,清流之人好說空話大話,不做實事。修史修書,尚能力所能及,若是查帳斷案,則是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