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前輩治學之名,在下早有聞名,在下於洪學士檐下求學之際,便聽洪學士多次講過,要向您學習治學之嚴謹。」
徐嘉志則是閉目道:「陳直館,為官做人都要剛正不阿,老夫有自知之明,無須諂媚逢迎,不吃這套。」
不吃這套?
奇怪了,那你吃啥牌子的。杜蕾斯還是岡本?要空氣超薄還是水果味帶顆粒的那種?
陳初六內心埋汰著,開口又是道:「下官謹受前輩的教導,這世上像前輩這樣剛正不阿、不慕虛名者,真是絕無僅有,即便是古時候,也不多見啊!」
徐嘉志露出笑意,看樣子對剛才的話十分受用。
講官在皇儀門外等候,沒多久王曾等相爺也是到了,看樣子是臨時聞訊趕來的。
一半的人,用「看你怎麼死」的眼光看著陳初六,一半的人,用「想幫幫不上」的眼光看著陳初六。
陳初六感受到兩邊炙熱的眼光,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拱拱手道:「諸位,抱歉抱歉,在下腹中受寒,出恭再來。」
侍讀們皆是沒忍住笑了出來:「此子是怕了,用尿遁耳!」
徐嘉志卻看著陳初六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外面傳言,此子年輕氣盛,有常人未有之才氣,亦有常人未有之狂妄,但剛才一見,卻並不如傳言所說。若是此子才氣內斂,將來或可為國之重器。」
「國之重器?亦非君子所為……」一名侍讀笑著道。
借著尿遁之機,陳初六鎮定了一下心神,再來皇儀門時,天子也剛好派人來宣眾位大臣入內,虛禮行完之後,眾人便開始摩拳擦掌。只要徐嘉志辯倒了陳初六,他們便一擁而上,你一拳我一腳,將陳初六這離經叛道之徒,踩在泥巴里永世不得翻身。
陳初六本是連中三元的狀元,沒想到不和他們一起坐而論道,卻一天做一件大事,弄得天下聞名,成為了急功近利的小人。這是背叛,這是對清流的背叛,若不滅此人威風以儆效尤,將來就會禮崩樂壞!
今日是徐嘉志經筵首講,只見他身著一身大紅袍,開始緩緩講經。陳初六在一旁仔細聽著,既聽徐嘉志的主張,也聽他的水平,這一聽陳初六便打心裡佩服,不愧是二十年前便名聞天下的泰斗啊。
比起孫奭、馮元等人,徐嘉志對經義的研究更加深入,闡發的議論卻淺顯明白,比起陳初六喜歡用一些奇聞軼事來說明道理,徐嘉志用的故事則都是正史之上的,但說起來並不高深莫測,很容易能聽懂,並觸類旁通。
陳初六暗自驚訝,心說和這樣的人一試高下,恐怕沒有贏的機會。只不過,不贏是不贏,但也不能輸,只要不輸給徐嘉志,其餘那些人就跳不出來,跳出來也不怕。
徐嘉志講完,趙禎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又連問了幾個道理,當下賜了玉帶。徐嘉志還沒退下,便有一名侍讀站出來道:「陛下,下官剛才看陳直館似乎對徐前輩的話有不同意見。」
「哦?」趙禎聽得正起興,詢問道:「陳卿家,曾有人教導朕,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既然你有不同看法,何不也來說一說。」
陳初六暗罵一聲,勞資剛才面無表情,哪裡看得出我又不同意見?但他也是拱手回了幾句,表示自己還有一個更好的例子可以舉出來,並不是有別的意見。侍讀們聞言,則是搖頭笑了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