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陳初六早早來到舍人院。先把冊立皇后的詔書給擬好了,長篇大論,又寫了給趙禎行冠禮所要禱告天地的一些祀文。這些文章,昨日晚上已是打好了草稿,現在只要按照公文的模板寫好就行。又斟酌了一番用語,保證這文章拿出去,不會被人挑毛病。
放下這頭等大事,陳初六面前還擺放著這些日子在家帶娃攢出來的公文。研得了一些墨水,那蓋子蓋上,只留一個小孔,免得蒸發乾了。拿起公文,一目十行掃過去,提筆便開始批改。
時間急的,事情較為重要的,行文的格式和用詞,就可以稍微放寬一些。那些不急不重的,陳初六就要嚴加核驗,有兩處以上者,全部打回去。等到日上三竿,馮拯、王曾等宰臣是從小朝會裡回來了。
陳初六拿著擬好的詔書,來到政事堂。這政事堂,一開始陳初六覺得威嚴不已,遠遠看著都有些腿軟。但等來得多了,再看這政事堂和村委會也差不了多少。
來到公堂,馮拯、王曾具是在此接見一些大臣。陳初六也不著急,按著順序等在外面。此時已入深冬,只是總不見下雪,乾冷乾冷的,風裡裹著一些細沙,不能迎面吹,吹久了能刮傷臉。政事堂外,點著幾盆炭火,大家偶爾過去烤烤手。
「陳翊善,相爺叫你進去。」跑堂吏出來笑道,其餘等候在門外的人,有些嫉妒有些不滿更多的是無可奈何,看著陳初六。陳初六心裡也無奈啊,二位相爺啊,你們這不是明擺著讓我得罪人麼。不過,對於陳初六來說,這種排在最末,卻最先進去的次數,也不少了。
陳初六拱拱手道:「諸位大人,小子失禮了。」
那跑堂吏帶了陳初六幾步,讓到一旁。陳初六聽見他在外面,招呼那些等候的人,喝一口熱茶。
政事堂里,溫暖如春。這裡頭點的炭,是硬木炭,幾乎聞不到煙味。而那些煙,也通過精巧的風道排出去了。這屋子裡面,暖和卻沒有一點悶的感覺。
王曾、馮拯似乎早有等候,見陳初六走進門來,有些不適應,打了個寒戰,相視一笑道:「知應,快進來暖和暖和,這裡有參茶。」
陳初六連忙擺手:「參茶喝不得,我喝了流鼻血。」
馮拯撫須笑道:「這說明你身體真是強盛啊,不像我們,風燭殘年,已是虛了。」
「哪裡哪裡,馮相王相是國之樑柱。」陳初六笑著說道,又從袖中拿出寫好的文章,遞上去道:「王相,這是您交代我寫的,您且看看,若是有什麼不慎之處,請您斧正。」
王曾努努嘴,意思是馮相在此,要獻給馮拯看。馮拯在一旁擺擺手:「孝先看了就好,是一樣的,仆老眼昏花了。」
「呃……這……那好,我來讀給馮相聽。」王曾拿過陳初六的文章,稍微先瀏覽了一邊,便開始讀了起來。
「周道尚親,因朝覲會同。而正九儀之敘,戴禮重,以孝悌忠順,而迪四行之全……將訓成人之慶。特敷渙號。肇啟真封。揆以剛辰。告於列位……」
讀到這裡,王曾停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陳初六心中一驚,完了,難道被那張茂直給坑了,這文章不能這麼寫!
不對啊,這麼做應該是最穩妥的辦法。
陳初六胡思亂想之際,馮拯在笑了一聲道:「孝先,你這一下,可把這小子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