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應能有此等見識,也實屬難得了。你說多取寒士,可採納之,不過收民心之法嘛……」馮拯與王曾是搖搖頭。
陳初六糾結了片刻,又道:「二位相爺,我還要說一句。」
馮拯笑道:「剛才要你說,你拿話來搪塞,現在沒讓你說,你缺還要加一句。呵呵,說吧,說吧。」
「你們難道真以為,地方上真有所謂的鄉老,為朝廷傳播福音,為天子傳遞德音?」陳初六搖了搖頭道:「我在家鄉十餘年,也未曾見過一次。」
馮拯、王曾對視一眼,陳初六又道:「要麼是地方根本未設鄉老一職,只在巡查時隨便找人充當。要麼是地方推行這制度,根不可能。一縣之地,方圓數十里,設一人為鄉老,就是每天演講,又有多少人聽見呢?更別說一月一次了……」
「知應,你的意思是?」
「此等制度,形同虛設!」陳初六搖搖頭道:「哪怕是朝廷重視,也不可能執行下去,不僅形同虛設,簡直是逆天而行。」
馮拯和王曾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們堂堂宰相,不要面子的嘛。陳初六嘆了口氣:「我要說的,其實是一個,那就是官府不能操辦一切。」
這一句話說出來,馮拯眼睛裡露出一絲光芒,似乎於迷茫之中,找到了靈機,急忙道:「說下去。」
「官府不能操辦一切,是因為官府辦事,本就有許多弊端。」陳初六緩緩道:「比如漕運,官府運糧,必有中飽私囊者,就算不中飽私囊,途中的損失也不會有人顧及。這就比不上商人運糧,商人雖然圖利,會想盡辦法減少途中損失。」
「再拿這傳播德音之事來說,官府只能引導。地方之大,人口之多,朝廷設立一人傳講,根本不可能有效。要想有效果,就得養更多的傳講之人,朝廷國庫也難以負擔。」
「說漕運之事,如果朝廷交給商人來辦,完全可以取消沿途關隘的檢查。只需在發處和收處設立檢查官吏即可,中途如何走、如何運,全由商人自行安排。在此之外,再設一監察之吏即可。」
「然漕運之事,利益盤根錯節,難以理清。這傳播德音之事,卻是簡單。」陳初六繞了一圈,最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朝廷可設一監察衙門,將樂師藝人全部管起來。並拿出一點錢,激勵他們為編纂歌頌朝廷功德的故事,若是如此,便有千千萬萬的民間草根藝人為朝廷做事,他們的效果可比朝廷苦口婆心說教要好多了。」
馮拯站了起來,負手在桌子前來回走了幾步,看向陳初六道:「知應,說得好!那些市井藝人的東西,本就是給市井中的愚夫愚婦看的,通俗易懂。他們若是能為天子傳德音,必得奇效!」
但一旁的王曾卻還有些憂慮:「巫醫樂師百工之人,本為士大夫所不齒,若是朝廷棄鄉老而用他們,豈不是招致士林非議?馮相,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馮拯聞言一愣,悵然若嘆道:「是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陳初六在一旁也不再說話了,他提的這個建議,在後世證明是可行的。但現在嘛,就不一定了。
如果真要他去做這個,他便會提出用藝人管藝人。建立一些什麼文藝聯合會之類的組織,用朝廷撥一點錢,選出幾個「天聖三年年度正能量表演藝術團」,這就能帶動很大一部分民間藝人趨之若鶩的為朝廷傳播德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