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自己要做的事很危險,說狠話把我趕走的那段。」喻凜說道,「導演說要收著演,但蕭景晏明明是外放的性格。」
寧景和「嗯」了一聲,視線掃過喻凜攤平在他面前的劇本,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地小字,還用了不同顏色的筆,五顏六色的一片。
細看之下,才發現喻凜對每一個台詞動作的邏輯和語氣表現都做了注釋,甚至還在後面「批註」了優秀案例。
這些優秀案例里,單是他參演的就占了一半。
寧景和不禁想起了進組之前聽到的那些流言。圈內的好友大都知道他看好這部劇,在發現他這次合作的對象是沈星琢時,通通發來了慰問與提醒。
傳聞中的沈星琢,不敬業、耍大牌、演技浮誇、自以為是。他的喜悅就是哈哈大笑,他的憤怒就是怒目圓睜,演高嶺之花是面無表情如同木頭,演偏執帝王是咆哮怒吼宛若瘋癲,他永遠在用嘴表達情緒,一雙眼除了用力瞪人什麼也不會。
然而即使如此,有沈家做靠山,源源不斷的資源還是會朝他傾瀉而來。
但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與傳聞中簡直判若兩人。
眼前的沈星琢會一次又一次地看別人的影片學習,會一字一句寫下大篇的人物小傳與行為分析,他會為了一個鏡頭反覆重拍好幾遍,馬上馳騁的少年英姿颯爽,夜探尚書府時也是那樣果斷決絕。
寧景和甚至記得他受的每一處傷。
「為什麼。」
喻凜:「嗯?」
寧景和說道:「為什麼這麼努力,他們說你以前連台詞都不背。」
他這個問題著實是把喻凜問到了。
兩個人沉默地對視了好一會,喻凜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
「……大概是發現體驗別人的人生也很有意思吧。」
喻凜覺得自己失憶之前的人生應該很無趣,見過的人也很無趣。所以看謝知讓抗爭命運很有意思,體驗沈星琢完全不同的人生也很有意思。
只是寧景和沒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還當是他終於對演戲起了興趣,抿了抿唇,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大學時的表演老師說,演戲永遠沒有『最準確』,我們要做的只是展現出符合這個角色當下邏輯的狀態,同樣的一個悲憤場景,不同人、不同時間表現出的狀態都會不同。」
寧景和的聲音如同化雪後的溪流,清冽又和緩,像說故事一般,娓娓道來。
「有的人號啕大哭,所有情緒悉數宣洩。有些人沉默不言,只靠顫抖的唇和面部肌肉來展現的情緒。不能說哪一種完全正確,但只要能讓觀眾相信這是真實的反應,就是好的表演。」寧景和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也會有種情況,你覺得你演到位了,觀眾卻不相信,這是由每個人的閱歷不同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