愫愫突然睜大雙眼。
視線盡頭,一支憑空而來的箭矢驟然破空,從愫愫面前掠過,猛然刺穿了霍夫人的前胸,鮮紅的血淌了一地。
她不可置信地朝霍琰回望去。後者言笑晏晏看著她,神情雲淡風輕,好像剛才只是踩死了一隻螞蟻。
「你這個瘋子!」
霍琰眉眼微舒,甚至笑了。
「不錯,我早就瘋了。」在失去她的那些年裡,他過的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雖未瘋,又與瘋子何異。
他凝眸望著指著胸口的劍,抵著劍鋒繼續貼近。劍鋒扎破衣料,滲出絲絲血跡。
「愫愫,你說你了解我,我又何嘗不了解你……你不會殺我。」他抬手,想要拂去愫愫頭頂的樹葉。她立刻提防地後退半步。
他收回手,笑容不改,語氣輕緩落在她耳畔,宛如情人囈語。「別急,當年那些對你不利的人中,霍夫人不過是其中之一。剩下的,我都會一一為你討回來。」
愫愫死死攥著劍柄,費了好大勁才抑制住自己不要將霍琰捅個對穿。過了許久,她撤下劍收入劍鞘,只靜靜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去。
上輩子的霍琰沒有感情,這輩子的他連心都沒了,說再多也是枉然。
愫愫一走,林間重新恢復了寂靜。霍琰走到那灘血泊前,躺在地上的人睜開眼,撕下臉上的偽裝,跪在地上行了一禮:「大人。」
若愫愫細看定能發現,此人比霍夫人要高上半個頭,膚色也較她更淺,而且那雙乾淨的手根本不是如今境況下的霍夫人該有的。
儘管騙過了愫愫,霍琰的神情卻未見得有多高的興致,目光迴轉,神情微嘲。苦肉計曾是他最不屑的,到頭來用苦肉計的卻是自己,苦的也是自己。
命運是最荒唐的造物主,給了他重生彌補的可能,又給了他最輕佻的戲弄。
在他重生之前霍家的人就死了個乾淨,他連為她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何其可笑。
手下猜不准他神情下的心思,心驚膽戰不敢抬頭,只恐今日行事疏漏惹他不快。但等了許久也未聽見聲音,便壯著膽子抬頭一看,人不知何時走了,冷峭的風打了個旋,吹得人心底泛冷。
愫愫回到馬車附近時候,馬車上的糧食已經分得所剩無幾。分到最後,景原看著面前兩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犯了難。
馬車裡已經沒有糧食了。
月家的人正要將人打發走,景原連忙制止住他們,思忖了片刻,從懷裡掏出幾塊銅板塞到那兩個孩子手裡。得了銅板的孩子如獲至寶,飛快地走了。
景原臉上的笑意還未淡去,一轉頭就看見愫愫若有所思的目光,她急忙壓下唇畔弧度,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朝愫愫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