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瑪格麗特叫艾拉去休息,自己走進套間裡。
這會兒接近八點,早餐已經用過了,索倫已經開始餐後休息,他坐在壁爐邊的椅子上,捧著一本書在看。
瑪格麗特問他一聲早,便朝儲藏室里走去。
要說給他們送禮這事兒,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
夏洛蒂小姐不是完全沒可能嫁進他們家,也不是完全有可能。
畢竟柯林頓中校是個正直英俊的人,他願意追求,又有長輩的撮合,必然事半功倍。
這中間,情況太複雜,對於索倫來說,要看夏洛蒂的態度。
不支持也不拒絕,正常的往來,做人留一線最好。
如果未來夏洛蒂願意,那麼是錦上添花,如果不願意,他們也不會落什麼話。
瑪格麗特將禮物挑了挑,選了些沒有特殊含義的藝術品。
寫成單據,想先拿出來,給他過目,看要不要增減。
順便,她得找機會提一下聖誕後離職的事情。
瑪格麗特遠遠地走出來,恰好看見室外天晴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給室內添一片暖調。
索倫剛去看望過祖母,這時候換了衣服,他穿一件淺灰的呢花長外套,坐在同樣深灰色緞面的單人椅上,看著十分和諧。
他手裡捧著一本有點像故事冊子的書。
微微垂著頭,眉頭輕輕的上挑,看的很仔細,似乎偶爾看見妙筆,下意識地抿起唇。
有些專注,好像聽不到愈發靠近的腳步聲,模樣與搗鼓圖紙時也差不多了。
不由讓人有點好奇,裡面到底寫了什麼。
瑪格麗特走過去,出聲告訴他送給布奇子爵府上的東西準備好了。
聞言,索倫將注意力從文字里拉了回來,他抬起頭,有點發愣的看著她。
瑪格麗特的視線從他手裡的《二月花》往上挪,恰好與索倫對上。
深藍色眼睛裡跳躍著壁爐內的火光,短暫流露出某種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好像欣賞。
接過禮物單,他又低頭,垂眸「嗯」了一聲。
瑪格麗特先是一滯,腦子裡轉了轉,莫名有種失衡的感覺,又恢復如常。
索倫將禮物單看了一眼,就交還給她收起來,說就這麼辦。
她垂手,瞥向那本故事冊子。
「這是最新的一期嗎?」
「是,有《皮爾斯小姐》的新一章故事,你看了嗎?」
他指腹繼續翻開後面的一頁,目光落在女主角審訊嫌疑人的那一段。
「沒看過,好看嗎?」
瑪格麗特稍微瞟了一眼,想起來其中的內容。
那一段是皮爾斯小姐與一個被捉拿的嫌疑兇犯對峙的情景。
要寫出皮爾斯小姐的誘供手段高明,可又不能把反派寫成傻子,掉了整體的格調。
當時為寫這一段,瑪格麗特都不知道撓掉了多少根頭髮。
不過,現在印出來了,看索倫的樣子,就知道她掉的那些頭髮都沒白死。
索倫點頭,若有所思的憋了一個壞主意。
「好看是好看,只是不知道,帕特森爵士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風格區別這麼不一樣。」
「瑪格麗特,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她聽出這話里的弦外之音,但很快就打消了繼續深想的念頭。
沒人會知道她是帕特森爵士的代筆。
「要我說,一個人書寫的東西差異的像兩個人寫的,只有幾種情況。」
她面色如常。
「要麼是為事所傷,忽然恨上什麼,任何橋段都為了發泄感情。
要麼就是人生變故,忽然失去了什麼,寫出來的東西,是為了彌補自己不能做的事。」
他看了過來。
「那你覺得他寫這個故事時屬於哪一種?」
「應該是第二種吧。」
她回憶起當時的情緒,扯出一點笑意,但有些勉強。
「第二種?
帕特森爵士,他也有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只能用這種方式彌補遺憾嗎?」
他想了想,似乎是安慰一樣說道:
「不過想想也是尋常,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機會,我也沒有。」
「什麼?難道是關於火車嗎?」她問。
不用想也該知道,這個時代,除了走仕途,紳士是不允許有工作的。
溫菲爾德家族對索倫的期望顯然不是讓他做一個普通商人或者工程師。
還記最初就是托爾斯先生因為索倫不去參與這個工程,而與他起了爭執。
當時她就在過道里聽著,索倫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瑪格麗特猜測,他說的更重要的事,說不準正是家族的安排。
不知道為何,她可以感覺到,老夫人對待索倫的態度,有種莫名奇妙的強硬。
她曾在老夫人書房時就撞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