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少爺,神使大人不會害我們的,你擔心未婚妻也要有個度啊。」
「就是。您可不能罔顧大局啊。萬一觸怒神使,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大勢已去。
「鍾平之」狠狠攥緊拳頭,卻還是死犟在原地。
「我不可能讓你傷害我的妻子——」
「一邊涼快去吧你。」荀妙菱一道法咒把他定在原地,「敬酒不吃吃罰酒。」
「平之!」崔靈驚訝地喊了一聲,隨即焦急地走過來,「神使請勿動怒。平之他只是太擔心我……」
她話音未落,就看清了荀妙菱手中的那面鏡子,以及鏡子裡的那張臉。
「平、平之?!」
她姣好的臉瞬間血色盡褪。
「阿靈……」
鏡中的鐘平之開始泣血。
「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讓你那麼早就離開了我身邊。」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
「夠了!」另一個「鍾平之」突然衝破了荀妙菱的法咒,也跑了過來,近乎嘶吼道,「你發什麼神經?阿靈還活著,她就活生生地在我面前!什麼對不起——你給我住嘴。就因為你不幸福,你就要破壞我的幸福嗎?」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已經十分陰沉。
鏡子裡,他在悲泣:「假的。都是假的。」
鏡子外,他在憤怒:「誰說夢中的一切就不是真的?」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之間,最先崩潰的,卻是崔靈。
她看著兩個完全不同、但都神色癲狂的鐘平之,電光火石間,居然領悟到了真相。
崔靈只覺得腦中一陣嗡鳴,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身體頓時失去所有力氣。
「我竟從未真實存在過……」沙啞的呢喃中,她的身體開始綻放出光芒,輪廓逐漸透明。
「阿靈……!」
轉瞬間,兩道屬於鍾平之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山精化作流光融入一旁的鐘平之身軀中。兩者合二為一。
鍾平之踉蹌著撲過去,抱住她逐漸消散的軀體。
鍾平之撫摸著妻子的臉,淚如雨下:「阿靈,我……」
崔靈有些艱難地仰頭呼吸。
在鍾平之眼中,這無異於是一場噩夢的重演。曾經,更加蒼老一些的崔靈,就是在他眼中,這麼一點點地斷絕了呼吸。
「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不知足,害得你又要經受一次死亡。都怪我——」
「平之。」
崔靈深吸了一口氣,那張嫻雅溫和的臉上,試圖流露出一個肅然、責備的表情。
她似乎是想要責備什麼,卻在鍾平之攥緊她手的瞬間,泄了氣。
她甚至輕輕笑了出來。
「你這個,傻瓜……!」
「人生來就有生老病死。我才不害怕……」
「我看,害怕著的人,一直是你啊。」
話音剛落。
她化作點點螢火,消散在空中。
鍾平之跌坐在地,雙臂顫抖著抬起來,徒勞地想攏住那些逸散的光點。
最後,一無所獲。
荀妙菱:「……」
她一直沉默著站在邊上,看著兩人告別。
她對這個好心腸的崔靈姑娘一直沒有意見。
哪怕她只是夢中一個虛假的幻影,也已經強過這夢中的許多人了。
但該做的事情還得做。何況即使沒有她這一遭,這夢域最終也會被鍾平之潛意識中的痛苦所污染,化為地獄。
「這不是美夢,這是根本就是囚籠。」荀妙菱冷聲道,「醒醒吧,鍾平之。」
這是她給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鍾平之還是堅持繼續做夢……那她只要多殺他幾遍,這夢域最後還是會坍塌。
不是說人總是做一個夢就會醒嗎?荀妙菱可以殺到他醒為止。但那樣會很麻煩。所以她還是希望鍾平之能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