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城主的錢總不能白拿吧?
荀妙菱趕回城主府時,正值夕陽西下,暮色像一層薄紗,輕柔地罩住了城主府門前的大街。
恰巧,有幾輛富貴的馬車緩緩駛過。其中一輛車身典雅華貴,隱有清香,車篷之上層層疊疊鋪滿了新鮮綻放的鮮花,是粉白色調的,清新柔美,如一重花瀑輕輕搖曳。隨著馬車的晃悠,那泛著綢緞光澤的車簾被輕輕掀起,露出一個年輕女子膚光勝雪的臉龐——
隱隱約約的,恰似一抹淡墨輕點,勾勒出連綿的春山輪廓。
越是看不清,就越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荀妙菱曾在滿庭芳里見過的,清音閣的蓬仙姑娘。
……看樣子,她是剛出城主府?
荀妙菱微微挑眉,似有所覺。
果然,進城主府和黎城主談了談修改大陣的事情之後,黎城主笑著道:
「修改大陣的事情不忙,可以等祭典之後再說。各位仙師常年在山中清修,難得下山一趟,也該體驗體驗咱們人界的紅塵煙火。眼看馬上要到來的花神祭典是我霏蘭城的一大盛事,諸位不如留下多遊玩幾天,就由我黎某人來招待各位。」
黎城主這意思,仿佛是花神祭典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荀妙菱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打開房門,就見商有期和趙素霓都坐在她的房間裡。
二人面對面枯坐著,百無聊賴,面前的茶盞升騰著裊裊的茶香。在他們身側,窗外的綠意如潮水般湧進,枝葉輕搖,為城主府這華貴卻略顯沉悶的氛圍注入一絲靈動的生機。
見荀妙菱回來了,商有期抬頭微笑了一下,和她分享這一天的經歷:
「今日我們去清音閣的時候,連這位蓬仙姑娘的臉都沒瞧見。原來人家和城中的諸位商行掌柜都受召來了城主府,和我們一來一往,正好錯過了。總之,如今一切都已經談妥——就由蓬仙姑娘來扮演今年的『花神』。」
「不過我們也不是全無所獲。」趙素霓也給荀妙菱倒了一杯茶,推過來,「有非常巧合的一件事。今年,推舉雲簌姑娘成為花神候選人的那位掌柜,正是這霏蘭城中最大的藥行持有者,梅玉成。而梅家先祖,正是在那個『花神與瘟鬼』的故事中,借花神之力趕走了瘟鬼的有識之士。」
荀妙菱坐下,道:「那這傳言究竟是編的,還是當年確實有這麼一回類似的事件?」
趙素霓微微搖頭:「不知道。正是因為不知真假,可見它原來並不是什麼人人皆知的故事。但這樁傳聞,最近突然在霏蘭城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以至於雲簌姑娘身邊的春枝也知曉了。」
「若傳聞為真,那梅家……也挺倒霉的。好不容易捧出一個花神扮演者來,卻又被瘟鬼的詛咒給毀了。不過,人家見風使舵的本領也是一等一的——今日,那梅玉成可是作為蓬仙姑娘的『識花客』出現在城主府中的。為了和蓬仙姑娘達成共識,想必,梅家也付出了不少代價吧。」
第42章
霏蘭城,清音閣內。
檀木桌椅擺放整齊,桌上白玉花瓶里斜插著幾支新開的杏花。銅鏡映出一張清冷出塵的臉,以及她側著玉頸漫不經心撥弄琵琶的神態。
她身旁的桌上堆滿了琳琅滿目的金銀玉器,還有高高低低的錦盒。盒中珠寶璀璨奪目,令人目不暇接。
梅家的管事在一旁殷勤地作揖道:「我們掌柜的早已欽慕蓬仙姑娘的琴藝多年。這次終於有機會做了姑娘的識花客,支持姑娘扮演花神……也多謝蓬仙姑娘,願意臨時接納我梅家的請求。」
如此多的商戶掌柜都在爭著推舉自己選中的人去扮花神,其中當然是有利可圖。
主要就是為了揚名。
至於揚名方式……若是綢緞莊,會精心準備花神的衣著;珠寶行會為花神置辦耀眼奪目的珠冠。而他們梅氏藥行,是整個行業內第一個參與了這場「花神角逐」的商戶。而梅氏藥行的底氣,自然就是祖上與花神有過一段緣分。
不是誰家都流傳著與花神相關的逸聞的。
「花神與瘟鬼」的故事在百年前可謂是家家戶戶人盡皆知。但這百年來時移世易,加上梅氏藥行經歷了最繁榮昌盛的時期,已經有了衰弱之象。梅氏藥行的現任掌柜梅玉成才打算拼一把,借花神祭典重演「花神與瘟鬼」的故事——
雲簌姑娘善歌舞。原本是最好的人選。而梅氏藥行也已經與她商量好,在她扮完花神之後,就要緊鑼密鼓地參演新戲,講的就是梅氏先祖借花神之力驅走瘟鬼的故事。這戲劇的名字已經取好了,就叫《梅公驅疫記》;戲班子也已經排演好了,就等著雲簌姑娘作為花神就位。
當然,梅氏藥行不會指名道姓地在戲裡說這個姓梅的善人就是他們的家族先祖。他們只是在戲中安排,梅善人在驅除瘟鬼後感嘆民生之多艱,於是決定開個藥行,懸壺濟世、賑濟四方——正常人聽完這齣戲,都會想起霏蘭城的梅氏藥行。但再加上這些天,梅氏藥行刻意安排了一些人在城中傳出百年前的舊事。如此兩相對照,百姓們自然會對梅氏先祖的事跡深信不疑。
開藥行,最重要的就是名聲。有了名聲,那就什麼都好辦了。
但沒想到,雲簌姑娘會在這關鍵時刻突然染上了怪病。
如若她扮不成花神,那之前的苦心籌謀不就白費了?
於是梅家又果斷找上了蓬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