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咬著嘴唇小聲嗚嗚地哭,看的江清淮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知道竹子這會兒說不出話來,便把他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背。
他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為什麼不迂迴一些呢。
他們這邊的動靜多少也傳了一點到隔壁去,今夜周紅花和江長順把屋子讓給了卞老四他們,兩人和江雲野江雲月擠在一塊睡。
兩個小孩早睡熟了,周紅花只能壓低了聲音說話,「他爹,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江長順喝的有點多,迷迷瞪瞪回:「沒啊,快睡吧。」
周紅花無奈地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我就是覺得不太對,方才用晚食前就覺得不對,阿淮不對,怎麼看都不對。」
自己生的自己最了解,江清淮當時的表情實在很不對勁。
江長順嗯嗯了兩聲,「等明日我問問他。」
周紅花沒搭理他,自顧自又道:「我怎麼好像聽見竹子的哭聲?」她蹭的坐起身,「阿淮折騰什麼呢,也不瞧瞧什麼時辰了。」
想了想只能又躺回去,她一個當娘的不好管兒子兒媳屋子裡的事,那不成老不羞了嗎?
好在很快那頭的動靜就停了,周紅花重重嘆了口氣,尷尬道:「阿淮這小子,明日定要好好罵他幾句不可。」
翻個身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而這邊林竹也終於止了哭,只是止的不徹底,依舊在小聲抽噎。
江清淮心疼的也要碎了,「竹子不哭了,是相公的錯,相公不該這樣說的,都是相公的不是,別哭了好不好?」
林竹用力搖頭,一抽一抽地道:「不,不是,阿淮,的,錯。」
「是,我爹,不對,是林立根,的錯。」
林竹眼圈通紅,兩隻眼裡還布滿了水珠,但眼神卻堅定,「我,我要,我要報仇。」
江清淮抬手溫柔地替他把臉擦乾淨,「好,咱們報仇,不管是林立根,還是王冬翠,都叫他們遭到應有的報應,可好?」
林竹點點頭,「好。」
江清淮起身出去開了堂屋的門,輕手輕腳地擰了塊熱帕子進來,林竹已經坐起身了,正瞧著窗外發愣。
江清淮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擦著,一邊擦一邊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前頭嚇了他們幾回,算是小小地報復了他們一番,王冬翠應該被嚇得不輕,再加上衙門裡頭的手段,不怕她不說實話,還有林立根,我已和四哥他們通過氣,衙門裡頭的招式盡可慢慢地來,保准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竹下意識抖了一下。
「害怕?」
林竹搖搖頭,遲疑著問道:「四哥他們會不會……」
江清淮笑了一下,「不會,他們心裡有數,其實就算不用衙門裡那些招式,他們也有的是法子招待林立根,都是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這些話到底還是不讓林竹知道的好,江清淮轉了口,「此事一開始會交給鎮上的巡檢司,後頭正式審理才會移交到縣衙,縣衙就在南吉鎮上,咱們過去也方便,不過四哥他們會直接接管這個案子,等到了他們手裡就不用操心了,四哥都會辦妥的。」
林竹低低地嗯了一聲,他此刻心情是極其複雜的,心疼他娘占了大半,餘下的便是惶惑和茫然,對他來說,去官府報案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
可江清淮溫溫和和的幾句話就讓他定下心來,有阿淮在,他不怕。
第74章
第二天一大早卞老四幾個就要回府城去了。
他們三個昨夜裡幾乎沒合過眼, 一來是因為憶起了往事傷痛不已,二來便是為江清淮和林竹感到憂慮。
本朝崇尚孝道,律法中特地規定了父母祖父母若有犯罪,子女幫助藏匿不獲罪, 實際在執行中其實不光是父母祖父母, 其他親屬犯罪也同樣適用。
這條律法其實就是在一定程度上, 把孝道擺在了一個極高的位置,讓底層百姓的家族宗族觀念更加強烈。
正所謂,父為子綱,父親便是子女的天。
可現在江清淮和林竹要掀翻自己的天。
前朝甚至有人為此被判了絞刑。
本朝雖無這樣的判例, 但對於孝道卻是強調的更多了, 這也算太平盛世的慣例了, 所以結果真的很難預料。
弄到後頭, 說不定林立根那老匹夫沒事,江大夫和弟妹反倒要被判不孝罪, 罰做苦役、杖刑等刑罰,嚴重的就更不好說了。
卞老四一個眼神,江清淮就明白了他的憂慮,苦笑一聲道:「實在不成, 四哥替我做點手腳,在牢里把林立根弄死算了, 也算替竹子和娘出了口惡氣。」
卞老四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先別想這些, 咱們府尊大人十分敬重他老娘, 聽說此事想必也是憤怒的,這幾日你定要備好訴狀,等我們這邊疏通了關係你便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