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順把廚房和後院的兩張方桌拼湊在了一起,兩張方桌大小高矮都不同,拼在一起有些不倫不類,但沒人在意這個。
原本周紅花和江長順還想著人家畢竟是官爺,有些拘謹,結果卞老四他們更拘謹。
在江大夫的家人面前,三人已完全遮掩住了方才的頹唐絕望模樣,甚至臉上都掛著笑。
「江叔嬸子千萬別抬舉了我們,江大夫認識我們的時候我們都還是底層小卒子,要不是江大夫瞧得上我們,我們哪有和他說話的份兒?」
這話雖然有客氣的成分,但大半也是真的,當時江清淮靠著醫術在軍營里很是吃的開,甚至將軍都對他高看一眼,相比起來,他們三個就不算啥了。
要不是後頭的事,他們也穿不上眼下這身官服。
卞老四神情暗淡了一瞬,轉而又笑了起來,「這就是弟妹吧,和江大夫真般配。」
林竹被他們說的臉都紅了,他不會說漂亮話,只能求助般地看向江清淮。
江清淮笑著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好了,吃菜喝酒。」
他拿起酒提子給卞老四他們倒酒,然後指了指桌上一大盆酒香炒螺,道:「這是竹子做的,你們嘗嘗。」
他語氣平靜,但卞老四他們幾個怎麼聽都覺得他有炫耀的意思。
周紅花和江長順也過來坐了,陪著一道說話。
兩個小孩則坐在一邊的小桌上,專門給他倆開了一席。
喝酒的時候自然免不了說起軍中的事,卞老四他們三杯酒下肚,話匣子也打開了,滿腦子搜羅著江清淮過去的事跡說給林竹他們聽。
江雲野和江雲月也都豎著耳朵聽的高興。
三人酒量都不錯,再加上江長順和江清淮,五人把家裡的庫存喝了個精光,連林竹都跟著喝了一小杯,白皙的小臉紅彤彤的十分漂亮。
他做的炒螺被吃的乾乾淨淨,裡頭的湯汁都被阿毛和六子倒進碗裡拌飯吃了個光。
「嬸子和嫂子的手藝真叫一絕,要是日日都能吃到就好了。」六子苦著小臉,「參軍之前,我娘替我尋了一門親事,眼下估摸著已嫁給別人了吧。」
周紅花樂呵呵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人家姑娘等不起嘛。」
六子點點頭,仰頭幹了一杯酒。
「沒事兒,」周紅花拍拍他的肩,六子比江清淮還小兩歲,在她眼裡就是小孩,「嬸子替你留個心,有合適的就說給你當媳婦兒。」
阿毛趕緊道:「嬸子,我也沒媳婦兒呢,也替我說說唄。」
周紅花笑著點頭,「那有什麼問題。」
卞老四喝了口酒,一副風輕雲淡的口吻道:「我夫郎過陣子就要來府城了。」
六子和阿毛齊刷刷瞪了他一眼,「別以為我們聽不出來你在炫耀。」
卞老四大笑,「我這邊安頓好了,總該把他接過來才是,有媳婦兒在身邊,這過的才叫日子嘛。」
阿毛和六子:「……」
江清淮看了眼身邊的林竹,心裡十分贊同。
又說了會兒話,江長順和周紅花受不住,進屋去睡了,林竹沒一會兒也回了屋,兩個小孩一早就離開了。
這裡只剩了江清淮兄弟四個。
方才熱鬧歡騰的氣氛霎時便維持不下去了,四人仰頭望著天邊清冷的月,都在心裡默默長嘆了一聲。
江清淮摩挲著手中的竹杯,低聲道:「四哥,有樁事想拜託你們。」
卞老四笑了一聲:「兄弟之間談什麼拜託?儘管說來。」
「是我家竹子……」江清淮把林竹他娘的事說了。
「啪!」阿毛狠狠一拍桌,竹杯立時彈跳的老高,裡頭的周紅花嚇了一跳,忙問:「阿淮,發生啥事了?」
「沒啥,娘。」
「哦。」既然他這麼說,周紅花也不問了,再次坐回了床上。
卞老四拍了拍阿毛的背,低聲道:「穩重些。」
阿毛嗤了一聲,「江大夫,此事當年可有留下證據?」
江清淮沉思著道:「過了太多年了,證據恐怕再難尋到,證人倒是有,就是竹子他後娘,我先前點過她。」
「明白。」卞老四接話道:「等此案一立,這些相關的人都會被帶去衙門裡頭問話,我們自會好好審她。」
江清淮點頭,面色在月光下冷的如寒霜一般。
六子有些擔憂道:「我們這裡審問走流程就是了,只是此事需要有個由頭,換句話說,總得有人報案才是。」
江清淮當然明白,這就是他不高興的原因所在。
這個報案人,只有林竹合適。
若是可以,他只想悄悄把事情解決了,從頭到尾都不讓林竹知曉真相,可是這事林竹不出面是不成的。
阿毛氣呼呼道:「要我說,江大夫,你就直接把那老匹夫弄死得了,何必如此曲折費事?」
卞老四瞪了他一眼,「你胡說什麼,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了?還以為自個兒是軍營里的兵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