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此時也沒有了彼此黨同伐異的爭吵,所有人都在盡力保持肅穆。
「……請所有人摘帽,為遇難同胞們默哀三分鐘。」終於說完了傷亡人數,議會長緩緩說。
燕嶼在靜默中聆聽自己的心跳,正在這具肉|體凡胎中沉重地鼓動。甚至不太聽得清楚議會長是如何靜默結束後開始獻花的流程。
他隨著前面的人走,長發隨著動作在黑風衣下擺潮水一般輕柔的飄動。
有人在屍體中找到了自己的親人朋友,忍不住發出哭聲。人有三次死亡,在廢墟中找到親人朋友的屍體,是他們經歷了對方的第一次死亡,而在哀悼會上掀開他們臉上的白布,則是他們經歷的第二次死亡。
燕嶼沉默地在哭聲中向前走,他看見曼努埃爾在一具屍體前停下腳步,把花放在對方臉側。
他看過去,發現那是一隻蟲族。
「雪萊……」他記得,作為指揮,他背熟了所有軍校生的資料,自然也包括蟲族軍校生的。
他記得,雪萊是為了在前方給自己開路而被智械浪潮吞沒的。
他蹲下去,從手中的花束中抽出一支潔白的菊花,也學著曼努埃爾的樣子放在他的臉側。
曼努埃爾側過頭看他:「為一隻雄蟲征戰而死,他哪怕死了也會感到榮幸的。你認為呢?」
燕嶼:「任何自由生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有朝一日為誰而死的。生命的意義應該由他自己賦予,沒有誰有資格讓別人為自己而死。」
燕嶼說話的時候沒有看曼努埃爾,只是深深凝視著死去的雌蟲,那張青白的臉。他要牢牢記住他,不是為了記住一個以死亡形式定格的勛功章,以此證明自己是何等尊貴的存在,而只是記住一個生命就此消逝。
他走向下一個遇難者,曼努埃爾隨著他的離去而轉頭,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手指微動,很想去抓住燕飄動的長髮髮絲。
但他還是沒有。
看起來目中無人的高等种放棄了跟在雄蟲身後繼續出擊的機會,而是蹲下身,提起白布,動作輕緩地重新蓋住雪萊的臉。
晚安。他在心底說。
星際各地的人,打開窗戶,對著天空擲出哀悼的花束,看著它們短暫地飛起,又在重力的作用下緩緩墜落。
最終一朵一朵地鋪在地面,鋪滿了無人的廣場和街道,像一條連接生死、送別亡者的花橋。
*
哀悼會之後,並不是結束。
議會長重新走到台上,他們還要藉機發表講話,對人類聯盟接下來的路做出安排與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