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輝光灑落,晚風似乎帶著青丘沒有的冬季的嚴寒,虞觀不在,秋亦深呼吸一口氣,逐漸冷靜了下來,在柔軟草地上坐下。
想起來剛剛的親吻,他還是又有些頭昏腦漲,腦袋裡好像有無數種想法一齊冒出來打成了一團,忍不住又一次地伸手揉了揉被親的地方。
是晚安吻,還是說……
秋亦沉默片刻,勉強壓下心中冒出的那個想法——他怎麼會有那種想法,真是玷污了他師尊的一片真情。
或許是做賊心虛,秋亦甚至不敢去看月亮,緩慢地將自己頭埋進膝蓋中,像是鴕鳥埋進柔軟沙地里,避開外界,躲在黑暗中審視自己:
他剛剛為什麼臉紅,為什麼會反應這麼大?說是排斥和羞恥也說不過去,他那個時候腦子裡想的到底都是什麼?虞觀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到底有多沉重、有多複雜,要將他定義在哪一重關係里?
……他自己又被定義在哪一重關係里?
「……」
有些問題有了答案,有些問題還沒有。秋亦將頭埋得更低更深一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想得頭疼、糾結得抓心撓肺的秋亦抓住一條思緒,總算從問題的泥沼中爬了出來。
——境界差距這麼大,現在想這些稀里糊塗搞不清楚的東西也沒有用,還是修行為重。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也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秋亦站起來,拍掉身上沾上的雜草,慢慢往回走。
風將草木吹得沙沙作響,他抬眸,忽然一愣。
漆黑的夜空下,虞觀站在路的盡頭,白髮白衣,銀眸若雪,清俊而立,月華銀輝流水般流淌滑落下衣擺,飄然不似此間人。
秋亦的腳步頓了下。
他努力地、認真地看著自己師尊,好像中了蠱術,恍惚感覺對方好像在發光。
這一停頓就是很久,秋亦再次邁開步伐,走路的速度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慢。
可再磨蹭這段路也有盡頭,秋亦最後還是走到了路的盡頭,走到虞觀的面前。
他抿唇,等著回答什麼。
虞觀什麼也沒說。他只是對秋亦伸出手。
秋亦知道那隻手冰涼,附有劍繭,既溫柔而又果決,甚至可以說殘忍,就像虞觀這個人一樣,喜歡無孔不入地將掌中事物包得密不透風。
他低下頭,在令人心悸的沉默中,放於身側的手攤開又收起。
虞觀很有耐心地等待。
秋亦踟躕著,但最終,他還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上虞觀的手。
他的心情很混亂,為自己,也為眼前的人,但不管怎麼樣,只要虞觀對他伸出手,他就想會要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