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秋亦恍惚中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稻草人,被頑皮的孩子撕扯下四肢和身軀,屬於他的溫熱的血涌或者說是噴了出來,帶走了他體內最後一絲溫暖。
沒有去看身邊的鬼族,秋亦漆黑的眼睛注視著那個男子的背影,到那背影徹底消失時也目不轉睛,久久地望著他離開的地方。
一種新的、灼燒的、激烈的、充滿憎惡、殺意的感情充斥了跳動逐漸孱弱的心臟,那是秋亦此前從未體驗品嘗過的恨意。
他知道,那是主角。
他要把那張臉記得很清楚很清楚。
劇烈的疼痛中,秋亦的意識變得飄忽,肉身和靈魂好像漸漸分離,只剩下絲絲縷縷的微弱聯繫,難以忍受的痛苦也逐漸遠去。
這樣的感覺秋亦很熟悉。
一段段的回憶在眼前浮現又破碎,心神一步步地跟著記憶往回走、往遠處走。
走著走著,好像還有事情沒有做,還有東西沒有看,還不甘心這樣就離開,可是回不了頭。
他被記憶推著前進,從鮮活的世界走到慘白的世界,然後歸於陰暗的冰冷棲息之地。
少年眼眸中神采如一縷殘焰,搖曳晃動,無聲無息中被微風吹滅,再也掀不起一絲波瀾。
……
……
秋亦在一片冰雪中睜開了眼睛。
「做了噩夢嗎?」有人這麼問道。
秋亦眼皮顫動,像死了一般躺在那裡,胸膛微弱起伏,斷斷續續吐露夢一樣的囈語:「是的……那真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噩夢……」
意識還不太清明,只靠著直覺行動,他掙扎著醒來,僵硬地活動了一下似乎久違了的身體,看到了說話的人。
眼眸銀灰,白髮垂落,模樣年輕俊美,目光悠遠深邃,穿一身極其簡單的白色衣袍,幾乎融入這一片冰雪中,卻又顯露著一種強烈的存在感,讓人無法不去看他、繼而敬畏他、恐懼他,顫慄著對他低下頭。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還混沌著,但因著其眸色與發色,幾乎一眼認出來對方身份的秋亦這麼想到。
鍊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洞虛、大乘、渡劫、仙,十一個大境界,荒古、遠古、今世,三劫歷史漫漫,這位是寥寥幾位踏入仙境者其中之一,也是當世僅存的唯一仙境——虞觀、墮仙虞觀。
在《萬鬼之王》這本書中,墮仙是一個很後期的背景板,在某些評論中會被拿出來提一句,痛罵作者安排垃圾,前文不搭後文,直接神隱了天花板角色。
喜歡那本小說的讀者想要讓他變成被主角打臉的墊腳石,討厭那本小說的讀者拿他做槍,表示要不是他被神隱,哪裡輪得到主角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