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治好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裴琮眼底映著光,被西澤爾溫柔地按進胸口。
「首都星的南港有一棟房子,外面有整圈露台。你喜歡海風,就空出一面窗戶天天讓藍天和海浪把房子填滿。天氣好的時候,能遠遠看到一座綠得發亮的小島。」
「看厭了就關窗,只剩我們倆。」
裴琮微怔,抬手抱住了西澤爾,在的光影下,那一點短暫的安寧幾乎不真實。
「聽上去很不錯。」
世間萬物都跟著顛倒起來,不分晝夜,強烈衝擊著兩人的靈魂,
西澤爾貼近裴琮的臉,聲音低啞性感,對裴琮而言是十足的蠱惑:
「裴琮,我十五歲遇到你時,你已經是個成熟的人。」
而當我也逐漸成熟,我才明白你的成熟表皮下,藏著的腐爛的真心。
西澤爾指尖輕輕蹭過裴琮的頭髮,「我很慶幸能遇到你。」
裴琮垂眼,心底突然想起廢星的一切,狼崽似的少年踩著泥水追來,西澤爾雨夜中纏住他,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廢星上的西澤爾野心勃勃,前路未知但心中毫無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即將成功,也不知道自己會一步步成為星盜,種種挫折和機遇都在路上,但他現在只想堅定看向前方。
這很好。
時間的河流還在流,很多事無法阻止。
西澤爾卻忽然低聲,像乞求一般:
「裴琮,再多陪陪我。」
燈火映出他眼底那點掩不住的慌亂。
明知道答案,他還是小聲追問:「好不好?」那副想聽裴琮對他說好話的小心思,藏也藏不住。
裴琮抬手捏住他下頜,俯身貼近耳廓。
「好。」他輕聲,帶著沙啞的笑,「那就多活一會。」
西澤爾眨了眨眼。
裴琮半闔眼睛,把他往自己心口帶。
那些畫面曾在他心裡留下空洞,像一道誰也填不滿的坍陷,此刻卻被一句「慶幸」填得滿滿當當,沉甸到讓胸腔發脹。
曾經的裴琮認為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早在無數次挫折中,徹底磨去了作為「人」的本能,無法感知痛苦和傷害。
可如今,裴琮低下頭,認真辨別內心的某種陌生信號。他握著西澤爾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眉心微蹙,第二次對著西澤爾說:
「這裡很痛。」
話音剛落,西澤爾俯身吻住他。
他像早就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吻得又深又纏,一點點咬住裴琮的唇瓣不肯鬆口
裴琮原本僵硬的身體因那一點溫度慢慢鬆弛,手不自覺攀上西澤爾後頸。
西澤爾像得了許可,舌尖順勢探入,捲走裴琮口中那聲沒能發出的輕喘,唇齒摩挲處,細碎輕吟伴著暖熱吐息斷斷續續洇開,帶著夜色里難以掩飾的潮意。
永遠在一起——這句曾被他當成一種詛咒的話,原來可以是最甜蜜的祈願。
他第一次希望,詛咒能成真。
西澤爾指腹摩挲過他頸側那隻舊鎖環,遮住餘光,靜靜等他闔上眼。
陰影之下,裴琮聽見自己心跳,沉穩、真實,不再空洞。
指尖順著裴琮衣擺探進去,緩慢又不容置喙地撫上他心口,那片地方火熱得厲害,輕輕一碰,裴琮就像是被什麼點著了一樣,卻沒躲開。
唇舌交纏間裴琮的理智一點點被抽空,像是從懸崖上墜落,又被緊緊擁進懷裡。
裴琮張開嘴,想在最後的時刻,努力對西澤爾說點什麼,卻被再次親了個透。
西澤爾捂住了裴琮的嘴,不讓裴琮將話說完。
他溫柔地撫摸著裴琮後脖頸,將一直藏著的針劑扔了出去。
裴琮認出來,這是他們在聯邦基因庫里發現的,用來給回溯者洗腦的針劑。
這是唯一能留下裴琮的方法。
那東西一旦注入,裴琮就不會再有自我意識,哪怕靈魂依舊留著,所有的痛苦與情感都會被抽空,只剩一個空殼,就像那些回溯者一樣。
從頸環聽到雷諾話的那一刻起,西澤爾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並為此做好了準備,他在過去的一周內隨時都可以下手。
西澤爾將那東西丟掉,他不想要一個空洞的裴琮,也不想要這具不是裴琮靈魂的身體。
身體和靈魂,西澤爾居然一樣都留不下來,這種絕望的無力感實在令裴琮感到心疼。
如今被釘上神壇的兩人,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裴琮離開,無法阻止西澤爾滑向深淵。
他們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