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官職,他們二人甚至是平起平。
這曹安如何忍得?只以為他們早在退婚之前或就已經勾搭上了,對孔立誠自此沒了好臉色,甚至在公署幾次三番對他冷嘲熱諷。
孔立誠本就看不慣此人做派,直接擼起袖子同他打了一架,此事鬧得甚大,上峰經盤查之後,曉得是曹安率先滋事,也比不上以前器重他了。
——
三日後。
因著謝昭燁被禁足,以往東宮的一切事物,順理成章盡數由謝昭珩接手,因著在太子黨中的威望,事務打理得甚為順暢。
借著這個當口,他展露手段,理順人心,收服了不少朝臣。東宮累計的事物堆積成山,謝昭珩正埋首批閱文書……
「殿下……」
此時肖建踏入書房,埋首拱手,「方才冉修傑帶著媒婆與聘禮,上首輔府提親去了,算算時辰,現下人和禮只怕都到了。」
謝昭珩指尖的狼毫筆頓住,墨尖滴落,在紙上暈出個黑色污漬,他先是風輕雲淡應了聲,「知道了,下去吧。」
過了幾息。
謝昭珩素手掐著那個狼豪,指節彎曲。
只聽得「咔嚓」一聲脆響,竹骨由中間寸斷,殘墨濺上案桌上的文書,似若血淚迸做寒星。
——
首輔府。
蘅蕪院。
黃眉跨入門中,脆聲稟告,「大姑娘,冉公子上門來提親了!」而後又抿抿唇,「就是……肅國公夫婦沒來。且那聘禮瞧著,還沒孔家上門求娶曼姑姐兒的多。」
紅綃向她使使眼色:後面那幾句委實不必說。
黃眉撇撇嘴,埋頭低聲道,「奴婢就是為姑娘覺得不值,好歹那肅國公府也是一品公爵,自家世子娶親,竟這般不上心……若當真對姑娘不滿,那大可不必讓冉世子走這一遭。」
其實這些許之蘅又何嘗不知。
可恰恰也是如此,才表明了冉修傑對她的真心。
他今日能來,那便很好,今後只要夫妻一心,那便沒什麼過不去的……她所求的,從來也只是顆真心。
「冉世子此刻正在同父親說話吧?想來待會兒就會喚我去前廳了,你們立刻幫我更衣,就穿那條石榴紅的百花裙,那條鮮亮。」
待梳妝打扮好,許之蘅就帶著兩個婢女款款向前廳走去。
也不知是有什麼作祟,她總覺得不太安心,在踏出蘅蕪苑前,特意帶上了旺財。
果然才踏出垂花門。
身側就竄出個黑影,唬了三人好大一跳。
紅綃與黃眉還以為是哪個沒長眼睛的小廝,正想要張嘴訓斥,待看清了來人之後,緊張吞了好幾口唾沫,恭敬行禮,「晉王殿下。」
謝昭珩這次顯然不是走正門進來的。
湛藍錦衣早失了往日矜貴,袖邊袍角處沾著斑駁的泥痕,發梢上還沾著枯枝與樹葉,隨著他闊步上前而輕晃,他臉色猶如烏雲壓城,嘴角向下狠狠壓著,眸底透出些令人心驚的陰沉。
因這前幾次的經驗,許之蘅很快反應過來,立即吩咐道,「你們兩個去守好入口。」
然後向旺財發出指令。
「旺財,咬他。」
「他是歹人,狠狠地咬。」
旺財原是齜牙咧嘴,伏低身子做襲擊狀,而後狗頭一歪,顯然是認出了謝昭珩,咧嘴一笑,吐出微紅的狗舌頭,然後如在桃源村時,瘋狂搖著狗尾巴,圍著他們兩個轉圓圈。
。
。。
這蠢狗!
許之蘅看著旺財有些無奈。
謝昭珩沉下眉眼,身周寒意幾乎凝成實質。
「你應當知道肅國公夫婦不喜歡你。」
許之蘅掐緊指尖巾帕,「是,我知道。」
謝昭珩臉色愈發難看,「既知如此,卻還想同冉修傑在一起?」
「是。」
「就算知道,我也想同他在一起。」
謝昭珩眉峰緊蹙,下頜線繃得幾乎發顫,低緩的語調中充滿戾氣。
「為何?」
「許之蘅,這擺明了就是樁賠本買賣,你以往的那些功利算計、權衡利弊呢?嫁入肅國公府,你必會做小伏低一世,如此你當真甘願?」
許之蘅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何感受。
五味雜陳都有。
理不出個頭緒。
以前那是食不果腹,衣衫襤褸。
可如今她不必再愁那些,自然是要一心一意尋個真心人。
「只要他能同我一條心,我就當真甘願。」
她聽到自己這麼回答。
冉世子那麼循規蹈矩,如修竹般的人,如今為了她都能忤逆父母,她莫非要在此等關鍵時刻,讓他的滿腔熱血付諸東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