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那埋首做餺飥的男人不樂意了,當下就擼起袖子上前來,剛要破口大罵……
可在望見丁翠薇的瞬間,被她的美貌震得倒吸了口涼氣,將通身的氣焰收了收,冷聲冷氣道。
「胡咧咧什麼?我們夫婦二人在此賣餺飥已經三年有餘,不過是回家處理事務,耽擱了半月沒有出攤,這攤位怎就成你們的了?去去去,一大早的莫要找晦氣,滾一邊去。」
丁翠薇慌亂眨眨眼,孔春也是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好在是提前有所準備,立即由袖中將那紙文書顫巍巍遞上去,一字一句認真解釋道。
「這位大哥,我們並非胡唚,這攤位真真是我們的,你瞧,這是我們與中人簽訂的文書……」
因著她們堵在攤前,已圍觀了不少百姓,影響了生意,任憑你美若天仙也無用。
那男人的臉色愈發難看,就預備上前攆人,還是那娘子攔住了他,在圍巾上擦了擦手,由屜中也拿出了張文書來,耐著性子同她們解釋。
「二位小娘子好好看看,我手上這張蓋了官印的,才是正兒八經與官府簽訂的文書。」
「你們必是剛來京城吧,那些黑了心的中人,專找你們這樣無依無靠的外鄉人下手,就連你們手中這紙文書,也是另有歧義的,就算告去官府也無人會管。」
那娘子又仔細看了看期限,「好在這租期才半年,損失算不上慘重,我以前還見過簽了十五年的呢。」
「這樣的事情幾乎天天都有,你們也切莫難過,權當是吃一塹長一智了,快快走吧……」
可就算只有半年的攤位費,卻也是丁翠薇身上所有的家當。
若當真只有她一人損失便罷,偏偏還連帶著孔春的家私也賠了進去。
兩人只覺天都塌了。
孔春自責掉下眼淚,「薇娘,都怪我,是我那日沒能將那文書好好看清楚。」
丁翠薇欲哭無淚搖搖頭,「他們那等積年成了精的中人,既有心坑害,又豈會讓你看出蹊蹺?說起來你是受我連累。」
「那中人是我找來的,他看過我的戶籍文書,必是瞧上頭只我一個人名字,料定家中已無人為我出頭,所以才會將注意打到我頭上。」
孔春掐著巾帕抹抹眼淚,「也不能怪你,是那賊人設計構陷……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這個暗虧吃得……實在是憋屈至極。丁翠薇的指尖在袖下緊攥成拳,咬著牙根道。
「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珍兒,你先將餛飩車推回去,阿春,我們一同去找那中人尋個公道。」
可今時今日。
公道並未落在她們身上。
倒也尋到了那中人,可才短短几天,他就立即翻臉不認人。
遠遠望見她們的身影,掉頭就跑,不僅躲在間茶舍裡頭避而不見,還命茶館小廝拿著棍棒出來攆人,眼見她們不走,就拿出客人喝剩下的茶水,一潑而下。
丁翠薇一人擋在前頭,孔春只洇濕了些裙擺,而她自己則渾身濕透,猶如個落湯雞般。
又被那幾個小廝一頓推搡,齊齊跌落在地。
孔春自小到大都沒見過如此陣仗,更是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帷帽下兩隻眼睛已哭得已腫成了核桃。
「嗚嗚,薇娘,那銀錢我們要不回來的,算了,咱不要了……」
丁翠薇抬手擦擦臉上茶水,滿臉堅毅。
「都是積攢下來的血汗錢,憑何不要?」
可那中人是個老奸巨猾的,瞧今日這陣仗,或許堵不到人,丁翠薇一來不想在此處白耽誤功夫,二來也擔心孔春有個什麼閃失……正想著是否要改天再同那中人算帳時,婢女珍兒回來了。
也是哭著回來的。
看見二人被欺辱至此,哭得就更厲害了,珍兒伸手將二人從地上先後拉起來,然後掐著手帕給孔春上下拍灰。
「嗚嗚嗚……小姐,薇娘,都是奴婢不好,米糧鋪那頭也出了岔子。」
「原定的是巳時二刻去取麵粉,可院中事務太多,奴婢就耽擱了一兩刻鐘,方才去時,那掌柜的竟就不讓奴婢取貨了,嗚嗚嗚……」
?!
什麼?
這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丁翠薇氣得滿面脹紅,暫且拋下此處,急晃晃又往那間米糧鋪趕,氣得同那掌柜理論。
「我們交了訂錢,在你這定了五斤麵粉,不過才晚了兩刻鐘,憑何就不讓取了?」
那掌柜的見她這副渾身濕透的倒霉模樣,愈發不耐煩搭理她,沒好氣說了聲。
「……明日再來取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