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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掃過台下女孩們懵懂卻驚駭的目光,林染笑道:

「你的問題問得很好。確實,那個時代的社會對女性有很多限制,但王貞儀她有一個夢想,就是追求知識和真理。她用行動證明,女性同樣可以在科學和文化領域取得巨大的成就。」

另一個女孩追問:「那她有沒有受到很多人的反對和嘲笑呢?」

「當然。」林染點頭,「但她沒有放棄,反而寫下『始信鬚眉等巾幗,誰言兒女不英雄』的詩句反抗,並且堅持自己的夢想,為科學和真理衛道。」

「所以,」

林染緩緩。

「姐姐希望你們也能像王貞儀一樣,不被外界和偏見束縛,大膽逐夢。」

「山高水長,天地寬廣,世界永遠等待著勇敢的人探索。」

返程途中,提起四個月前醫援的事,遲野對坐在前排林染道:

「你做得很不錯,尤其在給產婦接生的時候。」

「嘿嘿……還是遲老師你當機立斷,指揮得好。」

林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不過說句老實話,我現在是說得輕巧,但我當時都快緊張死了。畢竟手上掌握著的可是兩條沉甸甸的生命,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們就從我手中流逝了……好在最後母子平安。」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林染捂著胸口,心裡還是止不住地一陣後怕。

「不過這事也算有點好處吧。」撓了撓太陽穴,林染有點不好意思,「我以後反正是不管什麼選修必修早八晚六的都通通不敢再溜號擺爛六十分萬歲了。」

遲野、裴知聿:「……」

林染清了清嗓子,輕咳一聲:「咳……說正經的,這趟醫援的確帶給了我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

遲野:「什麼?」

「嗯……怎麼說呢。」

林染斟酌著語句。

「……就是感覺我學習的意義好像被具象化了。我原來一直不理解,為什麼學醫要讀這麼久,念完書還有規培專培轉正職稱等等一堆,簡直比遊戲裡的boss還難打,直到上一次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們的工作每分每秒都在和人命打交道。」

「生命的分量那麼輕,又那麼重。所以當看見經手的患者因為我的治療而安然無恙的時候,我就突然會覺得,我背的那些書、熬的那些夜、吃的那些苦全部都值得了。」

「因為我知道,自己手上握著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話說回來。」裴知聿問,「這幾天我們在衛生所里每天討論五六七八個病案,你跑哪裡偷懶去了?」

「誰偷懶了?我都說我已經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

皺眉回頭瞪了對方一眼,林染不滿。

「我跟早早姐她們一塊給女孩做生理衛生科普跟夢想講座去了。」

「夢想講座?」裴知聿有些不解,「生理衛生知識和性.教育科普確實很有必要……但你跟大山里女孩們說這些是不是有點遠了?她們真能聽懂麼。」

「誰說的?理想信念是人生的嚮導跟動力,人如果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林染目光炯炯。

「思想和懷疑就像是種子,只要種下,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長滿整片草原。」

裴知聿堅持:「可人的觀念是最難改變的東西。」

林染淡然:「無法立竿見影的看到成效,甚至失敗都不是不去做一件事情的理由,一件事情總要有一個開始不是麼?許多匠人都看不見偉跡的誕生,但沒有他們前赴後繼一磚一瓦的搭建哪有奇觀矗立。」

「何況照你這個說法乾脆大家也別活了,早晚都是一抔黃土。」

裴知聿:「……」

「理解不了就算啦。」見對方眉眼仍有不解,林染聳聳肩,「我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女孩們,跟你白費什麼口舌。」

「我也清楚,人可以共情,但永遠無法感同身受,誰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呢?你們下次能看到女孩子生理期難受的時候不覺得她們是在矯情,然後倒杯熱水就不錯了。」

*

從大巴車上下來後,遲野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趟江邊的墓地。

只是他今天來不光是給外婆和小希掃墓,他同時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金烏西墜,餘霞成綺,一排排整齊排列的墓碑為斜陽籠罩,像蓋了一層流淌的橘紅色水彩,遠處的地平線上泛起一層薄霧,不知是炊火還是煙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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