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遲野打開房門,游鳴眼睛一亮,下意識就起身往外走,卻被遲野一把摁住,他想要掙扎,手腕被對方反剪住強行壓在床沿。
「……別鬧了,我今天晚上還有一個合作要談呢。」游鳴眨了眨眼睛,臉上依舊帶著幾分昨夜酗酒應酬留下的恍惚。
「你還要這麼亂來麼?」遲野睥睨,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昨天都進了我們醫院的急診,你知道繼續再這麼搞下去會怎麼樣嗎。」
「輕度中毒,噁心、嘔吐、頭痛;中度中毒腦損傷,昏迷,甚至胃出血;長期酗酒則會引起酒精性肝病,進而產生肝硬化,影響神經、心血管、免疫、生殖系統,極大增加患癌風險。」
面對遲野的詰問,方才魂不守舍,著急著出門的游鳴陷入沉默。
遲野皺眉,等待對方知曉的回答,淚水卻比語言先一步滑落。
「你說得都對……可我還能怎麼辦?」
「我們本來都說好了,畢業之後就一起買一套別墅,養兩隻貓,可現在別說別墅了,我都快要付不起房租了!可是離繳清罰金還差那麼多……」
游鳴哽咽,卻並不只是為此而哭,他而是恨父親為什麼要鋌而走險,違法亂紀。更恨自己又為什麼狠不下心,徹底斷絕父子關係,棄對方的死活於不顧。
「我白天跟我實習的醫院聊過,他們同意我畢業後就工作,正好我的學分已經修滿了,可以申請提前一年畢業。」
「……不行!」
遲野話音未落就被游鳴一口打斷,他著急得甚至沒來得及擦掉臉上的淚水,眼淚落入嘴唇,泛起咸腥的苦澀。
「你怎麼能因為我而放棄深造?」游鳴亟亟,「我知道……其實你的課題老師很好看你,極力推薦你畢業後去哈佛、斯坦福或者JHU深造,甚至已經給你寫好了推薦信,但是你婉言拒絕了。」
「可哪怕你不去國外深造,也絕對不要因為我放棄在國內讀研讀博……你跟我不一樣,我本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可你不一樣啊,你一直都是天之驕子,怎麼能因為我隕落凡塵……我絕對不允許你這麼做!」游鳴喃喃,語氣堅若磐石。
「我不是在犧牲,我也是獨立個體的成年人,能為自己的決定和前途負責。」
「而且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這麼萎靡下去麼?」
遲野沒有說錯,明明離他父親出事只有短短數月,游鳴卻已經顯得和先前截然不同。
曾經的他肆意張揚無所畏懼,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卻像陷入囹圄的困獸,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陷入無盡的迷茫與恐慌。
「之前小希和外婆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幫我,把我從泥潭裡拽出來,我又怎麼能看著你一個人在黑暗裡掙扎。」
抱住遲野的脖頸,像是想把這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所有的崩潰宣洩出來,游鳴嚎啕大哭。
「……可我現在好像真的感覺山窮水盡了,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我們一起想辦法,就像你說的,天無絕人之路,何懼從頭再來。」
遲野伸手拍了拍游鳴背脊,把他摟得更緊,淚水如決堤的洪流般,瞬間打濕了他的衣衫,游鳴總比他哭得放肆。
「你曾經幫過我許多,我現在當然不會棄你於不顧。」
遲野輕輕。
「只要有我在,你不會孤身一人。」
*
翌日,遲野收到了系主任兼導師的消息,讓他去趟辦公室。
遲野按時赴約,日常寒暄問好後,系主任遞給他一杯熱茶,笑道:
「遲同學啊,我昨天見了你媽媽,她說你打算提前申請畢業,並且已經找好了導師,計劃下半年就去哈佛繼續留學深造啊?」
見遲野一怔,以為他是過度驚喜到失語,主任溫和一笑。
「既然你已經給部分院校遞了簡歷,之前怎麼不跟老師說呢?還讓老師為你放棄這大好的深造機會而傷心呢。」
遲野皺眉:「您昨天見到了我母親?」
輕啜一口頭春龍井,主任放下茶盞。
「是啊,你母親真的很關心你的未來,向我問了很多你在校內的情況,也向我諮詢了你這樣的情況她幫你牽線搭橋聯繫好教授後,能不能上得了藤校。」
「我給的答案當然是肯定,像你這麼聰明又勤奮,還能吃苦耐勞孜孜專研的學生,無論放在哪個學校哪個老師手裡,都是不可多得的香餑餑。」
「小遲啊。」
主任站起身,伸手拍了拍遲野的肩膀,語重心長。
「老師也是很器重你,所以才會叮囑你這些,年輕人嘛,總是要以自己的未來為先,其他的什麼像愛情之類的都要先放一邊。」
知道這番話是母親故意讓對方說給自己聽,遲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