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野沒有說話,四下一時寂靜無聲,最終仍是游鳴放軟了語氣,上前握住遲野冰涼的手。
「……我在這裡陪著你,你好好休息好不好?你現在臉色這麼差,活死人似的,你這樣讓外婆在九泉之下怎麼安心?」
聽到「外婆」兩個字,遲野嘴唇翕動,眼淚最終先一步滑落。
不像游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遲野很少會哭,尤其在外人面前,自從小希生病後,他便認為自己喪失了哭泣的權利,作為哥哥他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比身為妹妹的小希先一步亂了神志。
所以即便此時此刻,身心都疲憊到了極致,自己面前也只有游鳴一人,可他依舊只是垂下眼瞼,眉目重歸冷冽。
知道遲野仍然沒法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實與脆弱的一面,游鳴苦笑了一下,但他仍用冷毛巾給遲野敷了敷眼睛,幫對方掖好被子。
「……睡吧,我陪著你。」
「你不去找律師麼?」
「我已經找到了。現在就在等他們調查整理好我父親這些年來到底做了哪些事情,又有多少是能往灰色地帶上爭取,我正好在等結果。」
游鳴伸手拍了拍遲野的後背,輕聲寬慰:
「放心吧,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嗯。」
遲野沉聲,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終於迎來這一周多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第62章 判決
在游鳴來找遲野時, 法院已經對游政嶼提起公訴。
一周後,見游鳴在與代理律師通話後面色凝重,遲野問:「你父親的情況怎麼樣?」
「……」
游鳴沒有說話, 只是用雙手撐住額頭,陷入長久的沉默。
「我之前一直知道他在最初創業的時候踩過灰色地帶,但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最多就是放放債, 或者在公司帳目上稍微動動手腳……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走私跟貪污受賂。」
游鳴咬著下唇, 嘴唇青白得近乎滲出鮮血, 臉上卻血色盡失。
「……所有財產被沒收還是事小, 但他這種數額特別巨大,而且還是數罪併罰的情況,最起碼也是無期、死緩甚至死刑。」
「我跟你一塊收集證據和辯護材料。」遲野握住游鳴的手, 「公司的證人證詞、財務記錄、合同文書……這些都可以作為辯護證據提交給法庭。」
「還有悔過書和其他塑造正面形象的輔助材料, 你父親發達之後不也做過許多慈善,或者倘若你父親還欠了哪些債務,我們也能想辦法償還或者爭取對方諒解。開庭前的這一個月,我們可以在司法範圍內最大程度地替你父親爭取減少量刑。」
「……嗯。」
沉默良久, 游鳴終於重新直起身,看向遲野。
「現在的確不是我怨天尤人一蹶不振的時候, 就像你說的, 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
「我陪你一起。」
「好……那我們下去就去我爸公司, 同時我試著聯繫下我爸那些沒被牽連進案件的下屬, 看看他們能提供些什麼證據。」游鳴嗓音乾澀。
「你知道你父親這次是被誰檢舉的嗎?」遲野問。
游鳴神色一怔, 遲野眼鋒尖銳。
「防人之心不可無, 很多集團的瓦解都是從內部開始, 雖然你父親的具體情況我不夠了解, 但這很有可能你父親正是被身邊的人檢舉。」
沉默少頃, 游鳴沉聲:「……你說得對,我之前的確過於莽撞,在商場上哪裡會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利益罷了。」
一夜之間風雲變幻,由雲墜泥,父親入獄,集團收繳,家中所有財產哪怕是在國外購買的不動產都要被沒收,明明只過了短短半個月,游鳴仿佛成長許多。
「你聯繫的律師靠譜麼?」
「嗯。」游鳴點頭。
「他既是一級律師,也是我母親的舊友,我信得過他。」
遲野:「那我們全程與他一起行動,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授人以柄。」
游鳴:「好。」
游鳴站起身,走到陽台上點了根煙,見遲野走到自己身側也點了根煙,極其自然地側頭朝自己借火,明明顯得那麼不合時宜,可看著對方籠在夜色中的銳利側臉,游鳴卻勾唇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