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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涼舟與沈醫生的第二次見面,是晴朗的秋日。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忠叔告訴他今天是晴天時,宴涼舟還是有一瞬間想起了沈醫生,今天他會用什麼理由拉開窗簾嗎?

九點,沈醫生如約而至:「上午好,宴先生。」

那輕淡的嗓音說道:「我今天帶了香味淡雅的蘭花,您要觸摸感受一下嗎?」

宴涼舟繃緊肩膀不語,沉默地拒絕,不給對方以話柄。

他如臨大敵的姿態似乎惹笑了對方,沈醫生的話音裡帶上了輕緩的笑意:「好吧,那我找個花瓶把它插起來。」

自覺丟了面子,宴涼舟硬邦邦地回復道:「我的房間沒有花瓶。」

自從他有一次情緒崩潰發怒,把床頭的花瓶砸了,並用鋒利的碎片割傷自己後,忠叔再也沒有在他房間擺放過易碎的東西。

他病房裡的花,是每日早晨換一束新鮮的,直接帶著紮好的包裝擺放,到晚上就丟掉。

「唔,那我用包裝紙折出一個花瓶好了。」對方很坦然地提出辦法。

「不需要!反正到晚上就會扔出去。」

「可是花店的老闆告訴我,如果好好養護,這束蘭花明天早上就會完全盛開,很漂亮。」聲音的主人似乎有些苦惱,同時也很懇切,「至少讓我們一起期待地等它到明天的清晨吧,可以嗎?」

好像很久沒有人願意和他一起呵護一個精緻又脆弱的東西,共同期待美好的明天到來了。大家似乎已經默認他是個天生的破壞者,是帶來一切不幸的開端。

宴涼舟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沈醫生已經如昨日一般自在地坐下,開始折花瓶了。

能隔水的紙張被摺疊時會發出窸窣的嘩嘩聲,花枝被修剪時的咔啪脆響聽起來很利落,多餘的枝葉散發出植物汁水的清香被掃進垃圾桶里……

直到對方打算去旁邊的洗漱間接水,宴涼舟終於忍不住開口:「不要直接用水龍頭裡的水,茶水櫃裡有瓶裝水。」

「好的,多謝提醒。」對方從善如流地換了個方向,打開了櫃門。

可宴涼舟的情緒卻一下變得糟糕起來。因為這讓他想起了那個糟糕的女人。

「舟舟,插花呢,最好要用純淨水,花瓶里可以滴幾滴營養液,花會開得更長久。」香氣浮動的花店裡,面容模糊的女人半蹲在琳琅滿目的花架中,溫柔地撫摸著花瓣,似乎是在笑。

「那到底需要幾滴呢,媽媽?」年幼的他踮著腳,看向女人手裡的營養液。

「一兩滴就可以啦。」女人收拾好花,一轉頭,「哇——下雨了,走!媽媽帶你去接雨水……」

他的手被女人握在手裡,從一簇簇鮮妍明亮的花束中走過。

那時,雨滴啪嗒啪嗒地輕輕敲打在玻璃門上,兩側柔軟的花瓣拂過他的臉,痒痒的,似乎一切都很美好。可現在想來,記憶卻已變得黏稠灰暗,令人作嘔。

於是宴涼舟心中橫生戾氣:「聽說沈醫生的妹妹因為雙腿殘疾也在這間醫院住了許久,怎麼,難道你當時沒有探望過她,給她帶過花嗎?」

話一出口,他立刻就後悔了。

再怎麼遷怒,也不應該用對方已經過世的家人去刺痛他。

可沈醫生溫和地包容了他的冒犯,很坦誠地說道:「我雖然時常探望她,但確實沒有給她帶過花。」

那嗓音如他的主人一樣平和,穩定:「說來慚愧,我們那時候的處境並不樂觀。美麗的花於我們而言是奢侈品。如果有餘錢,我會攢起來給她買顏料和畫具,她更喜歡這些。」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安和歉疚,沈醫生話鋒一轉:「不過我們有一起在病房裡養一盆小麥。」

「小麥?」宴涼舟有些呆呆地重複。他想像不出那樣的場景。

他呆頭呆腦的模樣大概又逗笑了對方,聲音的主人輕咳一聲:「宴先生有吃過田地里的青小麥嗎?」

大概也知道像他這樣五穀不分的富家少爺不太可能吃過,沈醫生沒有等他的答案:「我父母還健在的時候,曾帶著我和妹妹到鄉野里去感受大地。」

「初夏時節,在小麥變得金黃之前,它的麥穗是綠色的,割下來用火烤過之後搓掉外殼吃,嚼起來很香。」

「父親頂著田裡的瞪視,用打火機烤了兩穗給我們吃,我和妹妹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念念不忘。於是晚上留宿農家時,又求著媽媽帶我們去多吃一些。」

「我母親是個很有趣的人,拎著借來的小爐子,指揮爸爸帶上食材,我和妹妹擔著鍋碗,帶著我們一家四口在田間地頭野餐。最後我們大快朵頤,吃空了一小行青麥。

「結果被大叔追著念叨,批評我們太能禍害糧食,即便是提前付了錢也不能平復他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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