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京城裡傳來了張守志的信,言明張守志已經得知家奴作惡,讓此地官員不必避諱,直接按律法處理便是。
此後,張德順就被判以斬首,等到秋後就可以處斬,曾經不可一世的張德順一脈人,就這樣土崩瓦解。
當初維護張德順的江和縣知縣也被依照律法處理,丟了官帽子。
這一場不顯山不漏水的官場來往,看得顧天行是瞠目結舌。他也沒有想到在背後攪起風雨的人,就是他身邊這位溫潤君子陳清澹。
而陳清澹不過只是送了兩封信而已,最難的不是寫信,是他能多日前便提前預料,迅速找到應對之法,緊緊地抓住了張德順的命門。
姑娘家中盛情款待了陳清澹二人,對他們是再三感謝,送了不少的金銀財寶,被推辭之後,只能遺憾地看著陳清澹二人離開。
京城之中,張府。
一個鬚髮皆白的男人坐在棋桌前,即便他已經過了不惑之年,卻也能看出其年輕時的俊美容貌,如今更是儒雅氣度令人見之難忘。此人正是被世人辱罵已久的奸相張守志。
張守志落下一顆白子,笑道:「這個叫陳清澹的書生倒是有點意思。」
他對面並沒有人與他對弈。
張守志又拿起一顆黑子落下,「若是能招攬麾下便好了。」
白子點在棋盤上,「卻不知他願意當他人的黑子,還是願意做我的白子。」
「可他是江南府學的人,周孟然的學生。」張守志道。
張守志又道:「那又有什麼關係?這些年背叛江南黨的人還少嗎?」
陳清澹和顧天行遊覽完江和縣,接下來既沒有地方去,也沒有了繼續遊玩的心思,便直接打道回府,回了江南府學。
陳清澹將一路上的見聞都告訴周孟然,不過一些不該說的話他自然選擇了隱瞞。
周孟然聽聞陳清澹在江和縣的操作,讚賞地點了點頭,「能考慮得如此周全,不錯。日後入朝為官也要切忌,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再去做事,如果連你自己都沒了,那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
「學生明白。」
「來,陪我下一局棋。」
陳清澹聞言,拿出棋盤和棋子,將它們一一擺好,抬手在白子上指了一下,「老師,請。」
在大慶朝有一個規矩,對弈時白子先行,陳清澹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個尊師重道的人,自然讓自己的老師先下棋。
周孟然卻調換了棋子,「這次我讓你一局。你先走,看看到底是誰輸誰贏。」
半晌後,棋盤上的廝殺已經進入火熱階段,分不清熟黑熟白。正如這官場之中,又有誰能分辨得出真實身份?廝殺到最後,背叛之事也不是沒有。
周孟然嘆息一聲,「棋局混亂,黑白難辨。子澈,你要切忌自己的初心和身份,白子才是你。」他見過太多的學生最後背叛了江南黨,他不希望陳清澹也變成這種人。
「學生明白。」陳清澹看著混亂的棋局,可惜,他不是來下棋的,更不是來當棋子的,他是來掀翻這棋桌的。所有的黨派都不應該存在。
第52章
秋去春來,江南府學柳樹枝頭灰了又綠。這是陳清澹在江南府學中呆的第三個年頭。除了第一年大家一起上課之外,剩下兩年他都跟著周孟然讀書。關於他現在的學識,府學中很多人紛紛猜測,卻不能判定。
不過驗證的機會馬上就要到了,再過兩日便是學政大人主持科試的日子,通過科試的人才能夠參加鄉試,他們也趁此機會來看一看陳清澹如今的實力到底如何。
負責支持這次考試的孫學政也很期待這次的科試,一來這是他留任平州府的最後一年,二來上一場院試陳清澹留給他的印象很深,他好奇當初的那個少年,經歷了三年之後,如今又會成長為什麼樣子。
不過即便再期待,孫學政也沒有出去打聽,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準備考題。
科試說不重要卻非常重要,關乎著一個考生能否參加後續的鄉試。但說重要也沒有那麼重要,最起碼大多數的學生都可以通過科試,而且它也代表不了什麼最終的成績。
而孫學政如此慎重地躲進屋子裡,不過是不想聽他那位好友鄭免繼續嘮叨,整日說陳清澹如何出色,聽得孫學政耳朵都要生繭子了。
陳清澹倒是不知道自己引得那麼多人的掛念,他早早地就被周孟然叫去接受訓誡,讓他在考試中不必太多緊張,但也不能過於放鬆。
身為周孟然的學生,拿個一等應該不成問題,對此陳清澹答應下來,他也認為自己當前的學識足夠拿個一等回來了。
又過了幾日,科試如期舉辦。考試內容非常簡單,陳清澹用了兩個時辰左右就已經寫完了。他停下筆,目不斜視地看著眼前的墨汁消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