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仔細想想,從前選入宮那些貴女模樣端莊是端莊,清雅是清雅,但那不是不中用麼。
命數無常,總是落在出乎意料的轉折上。
聞太后更是十分喜歡潘玉蓮的名字,玉能養人,蓮子,連子,憐子,可不就是連著子嗣呢麼。
要說唯一的問題在於——她的兒子不喜歡這般相貌的女子……
可這不是好事?
聞太后希冀潘玉蓮能誕下皇嗣,卻不喜她真得盛寵。
畢竟潘玉蓮生的那般樣貌,不得寵還少些禍事,免得真蠱惑了皇帝,出個霍亂江山的禍水。
見明崇帝毫無興趣像是要打發了這一組的人,聞太后含笑開口,:「瞧了一上午了,哀家倒是瞧著這兩個孩子生的精神。」
對,不僅是潘玉蓮,還有何玉珊,但凡有點可能的,聞太后都不願意放過。
天家母子高居御座上,隔得遠,若是說話的聲音小些,殿門口跪著的秀女壓根就聽不清,又跪著這麼長時間,不由的人不緊張。
垂著眼盯著眼前金磚的何玉珊倒還穩得住,她自問這幾日的表現不佳,皇帝是看不上她的。
而潘玉蓮就患得患失緊張多了,但不管多緊張,她也只是微微抬著臉,不敢抬眼。
小說里看個樂呵就行了,現實里要是她敢犯大不敬的罪,活活脫層皮那都是輕的。
畢竟統治階級的上位者在維護他們這個階級的權威這事上,最是不吝殘忍冷酷手段的。
跪在下首的秀女緊張的動都不敢動,上頭的氣氛看起來倒是還輕鬆。
聽聞太后開口,明崇帝的臉上總算是帶了點笑。
他看向聞太后,:「倒是難得叫母后瞧著喜歡。」
看著明崇帝臉上淡淡的笑意,聞太后心下嘆了口氣。
到底多年母子,聞太后哪裡還不知明崇帝的性子。
但即便知道明崇帝不喜,聞太后卻不肯鬆口,只不過她也沒有硬頂,只是看著下首的秀女感慨道,:「瞧著她們,哀家倒是想起從前選秀的時候了。」
說著,聞太后的神色恍惚間帶著惆悵,:「可哀家到底不似從前了,從前只瞧著清淡的喜歡,可如今就喜歡鮮艷的顏色,花花綠綠的瞧著精神些。」
當年的奪位之爭堪稱血雨腥風,聞太后還是先帝嬪妃的時候,在後宮中也斗的兇狠,那段時日,當真是和著血淚吞進肚子裡。
明崇帝登基後,聞太后這份旺盛的鬥志和權力欲望無處可放,只得全數寄托在了明崇帝無子嗣這事上。
前些年的時候,聞太后為了皇嗣當真是極儘可能得折騰,這兩年才算是消停了些。
但不管從前不管怎麼折騰,聞太后卻是鮮有這般的神情。
此招一出,明崇帝看著聞太后鬢邊的白髮,:「母后既喜歡嬌艷些的顏色,朕便下旨叫內苑監的匠人移了顏色好的花去。」
掃了一眼跪在下首的秀女,明崇帝眼神冷淡。
他頓了頓,最後還是道,:「若這秀女中有能有幸入母后眼的,往後便叫她們侍奉便是。」
有太后這個貴人開金口,潘玉蓮同何玉珊這對『臥龍鳳雛』的命運嘎巴一聲就轉了個彎。
「涼州通判莫昊英之女莫晴,賜花。」
「大理寺右寺丞何理之女何玉珊,賜香囊。」
「兗州寧台府知州……」
「工部郎中潘同典之女潘玉蓮,賜香囊。」
……
竟然中了?
聽著太監的唱名,何玉珊只覺五雷轟頂。
她死死的掐著袖中的手才沒叫自己叫出聲,她怎麼能中選呢?
對了,還有潘玉蓮!
何玉珊慌張的側頭一看,卻見潘玉蓮閉了閉眼。
塵埃落定。
潘玉蓮的臉色不算多難看,這事她早就有心理準備的。
要是落選了,她的未來如何全攥在潘府手裡。
就憑潘大老爺的心性,將來哪怕她沒落在男主的手裡,但原著里的那些個衣冠禽獸一抓一大把,她絕沒有什麼好下場。
現下入了宮,哪怕她實在不想伺候皇帝……可想想宮裡那麼的多人,皇帝他還能挨個寵幸過去?
「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見者三十六年……」
宮裡的女人,見不著皇帝面的,比比皆是。
她又不是主角,沒什麼必走的劇情,到時苟在宮裡混吃躺平不去爭寵不就得了?
接賞、叩首、謝恩、再被太監帶著出去。
待到此刻,落選秀女們的「宮中十五日游」就此落下帷幕,她們需要在宮門口等著府上的馬車或者轎子回府。
而中選的秀女則是由宮中的轎子親自送回去。
兩者的身份在這一刻已經區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