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在臉上的鼻息重了些,對方並沒有打斷他的講話。
「他的觸手和你的不太一樣,沒有白色的絨毛, 是光滑黏膩的黑色觸手。」鍾珩一邊說一遍觀察他的表情。
黎夜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向前一傾,湊到鍾珩面前,抓著洗臉池邊緣的手緊了緊,低沉著聲音咬牙問:「他親你了?」
「他死了。」他話音未落,鍾珩很快接道。
他伸出手按在黎夜胸口,平靜地將人往外推了推。
「你……」
「我的記憶被篡改過。」鍾珩打斷他。
黎夜呼吸一滯,覆在鍾珩手下的心臟明顯停下跳動。
這種靜止持續了十幾秒,鍾珩在某一刻甚至開始擔心黎夜會不會有危險,後來又想到他詭怪的身份,懸起的心又落下來,恢復了先前的那副冷淡。
黎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抬腳往後退了一步,留出讓人能直起身的空間。
他什麼都沒說,既沒解釋又沒反駁,鍾珩輕眨下眼,又問:「那天你在水外面看那麼久是做什麼?」
對方沒應。
「找刀不需要那麼長時間,」鍾珩說,「你掐算好了我要失去意識的時間,就為了讓我親手殺了你。」
他先前是拒絕的,黎夜利用他溺水無法反抗的機會,把刀塞到他手裡,一定要他親手殺了自己。
話音一落,房間裡再沒人講話,一片寂靜,忽而傳來一聲敲板的聲音。
拍賣成功。
鍾珩臉偏向一邊。
又有人來找他,侍者在門口叫著,鍾珩堅定地握住黎夜的手腕,將他的手臂移開,貼心地放回他身側,「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好嗎?我需要確定一下這件事。」
他雖說的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輕緩且不容反駁的,他動作溫柔,黎夜下意識跟著他的節奏,站直了,有些無助茫然地同他出去。
在鍾珩開門前,黎夜拉起他的手,右手逐漸凝出了個長刀的形,鍾珩垂眸看著他將長刀放到自己手裡。
拇指在刀鞘上劃了一下,鍾珩沒有問是誰,直接開了門,手掌貼在黎夜後腰,輕輕一推,溫子初和黎夜擦肩而過。
溫子初掃了一眼,並沒有問什麼,而是一大步踏進了門,尚未等鍾珩關嚴門,就說:「我今晚要去偷樣東西。」
「今晚?」鍾珩的手還在門把手上沒拿下來,聞言疑惑地轉回頭。
「對。去拿琉璃罐。」
「你沒拍到?」鍾珩才分出目光打量他,見溫子初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拿。
「沒拍到。」溫子初終於皺起眉,從鍾珩第一天進來就是彎著的嘴唇此時也抿平扯了起來。
「那到底……」鍾珩去給他倒了杯水,轉身看到溫子初擰起的眉,突然就問不下去了,轉而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溫子初接過水,他聽出來鍾珩想問什麼,拒絕完後解釋道:「那是能夠連接詭怪心臟的東西。」
他對此事諱莫如深,研究了半天措辭,最後說:「只有那個東西才能讓我留在副本里。」
溫子初說得隱晦,鍾珩也沒聽出什麼不妥,仔細想想還到處都透著合理。
那確實是很重要了。
「我能幫你什麼忙?」
溫子初一笑,「不用你幫我什麼忙,只要你留在房間裡,不管晚上發生什麼都別出來就好。」
鍾珩想都沒想就拒絕,「不可能的。」
而溫子初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拒絕一樣,從善如流道:「那你就幫我拖住一個人。」
…
深夜,鍾珩等著牆壁上的時鐘走到十二點整。
時針和分針重合,指針跳動發出噠噠兩聲。
鍾珩提著長刀,出門奔向了二樓。
一樓拍賣會早就結束了,此時留在一樓的玩家不多,但12點不過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二樓還是一片喧鬧。
門外還是那些面鏡子,鍾珩不知怎的,突然起意,在走了幾步之後回頭看向那一大片的鏡子。
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鏡子裡躺著兩個人。鍾珩目光移動,鏡外的地面上並沒有那兩人的身影。
鍾珩腳步一頓,眯起眼仔細回憶了下,那兩個人背對著他,只能看到一點點側臉。
就這一點點就夠了。
因為他們也沒有戴面具。
那兩人躺的地方正是白天他們回到自己房間的位置。鍾珩又看向一邊的房門,心裡隱隱有個猜測。
從距離來算,那裡很可能就是他們房間裡面的樣子。像是為了驗證他的想法一樣,其中一個人動了,翻了個身,手臂高舉過頭頂,岔開腿舒服地繼續睡。
這兩天裡,他只見過這兩個沒有戴面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