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瑜所說的路,起點便在哨屋附近,越過一道絕嶺,便可繞道借赤驪部轉上通往郡治的路。只是,絕嶺那一帶的路極不好走,稍行差踏錯,便有可能墜入雪淵,粉身碎骨。
做好全部準備之後,將隨行馬匹的蹄也裹上防滑粗布,李霓裳一行人便隨裴世瑜上了路。
那頭名叫金奴的大虎也一路同行。
她倒還好,認出大虎,並無恐懼之感,但同行的其餘人,乃至孟賀利、李忠節等人,起初對它無不忌憚,馬匹更為恐懼,只要金奴靠近,便四腿發抖無法邁蹄。裴世瑜對此也無半句解釋,只白天領路,夜間另在遠處獨自支一小帳,與金奴一同過夜。
進入絕嶺,李霓裳明白了他帶金奴的用意。
雪峰下暗藏冰隙、隱裂,以及一旦踩上便會坍塌的虛雪殼——與這些不知何時便會降臨的危險相比,她前幾日的那一番遭遇,幾乎算是微不足道了。她猜測這條通道,最早或曾是金奴走過的虎徑。
便如此,大虎在前探路,一行人跟隨在後,越過雪嶺最為兇險的一段路,於數日後,有驚無險地抵達赤驪附近的一處谷地之中。
雖都疲憊不堪,但知已走出險地,明日便可轉上主道,眾人無不精神提振,將今夜宿營地選在一條凍溪旁後,孟賀利李忠節等便各領人紮營,破冰取水,生火煮食。
李霓裳入了供她休息的一頂小帳,掩合門帘,剩自己一人之後,原本平穩的步伐便消失了。
她略帶蹣跚地走到帳內的一口小暖爐前,慢慢坐到褥墊之上,將腫脹的雙足困難地從裹著冰殼的靴中拔出,這才發現,潮襪已與雙腳凍連在了一起,稍扯,便覺撕皮般痛楚。
她不敢強行脫襪,抬著雙腳靠近火爐,想烤化冰,這時,那名一路隨她同行的健婦端著熱水跟入,看見了,趕忙擺手,匆匆走來,將她雙足從火旁挪開。
婦人似已預料到了她腳的狀況,坐到她的身旁後,便將帶來的一塊翻毛皮置在火旁烤,待皮子變得暖烘烘,將她雙腳裹了進去,如此捂了片刻,待冰融化,才幫她脫去了濕襪,接著,隔皮輕柔地為她揉搓起腳。
漸漸地,李霓裳那一雙原本麻木而冷痛的雙足熱了起來。婦人繼續輕輕揉搓,直到她的雙腳恢復柔軟與紅潤,方浸入熱水濯淨,用布巾拭乾,取出來一支不知為何的油膏,仔細抹在她的腳上,最後又為她套上一雙乾淨的襪。
安置畢,婦人將用過的油膏留下,隨即出去,取來吃食。
熱氣騰騰的一碗肉湯下腹,李霓裳覺得自己終於活了過來似的。
這婦人是郡守臨時指派來的,漢話不大會說,李霓裳只能和她進行簡單的日常交流,但婦人對她的照料,卻很是用心,兼身體強壯,體力不輸壯漢。
這幾日翻越雪嶺,裴世瑜一直在前緊隨金奴探路。為防馬匹打滑失蹄,他下了嚴令,不可騎馬,因而大部分的路段里,馬只起到裝載重物的作用,人要靠雙腳跋涉。她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前後有永安和李忠節跟著,但卻是這婦人時刻緊貼在她身旁,在她有需要時及時扶持,助她順利走完了這一段最為艱難的路。
不過,即便如此,幾日下來,到方才紮營之前,她的雙腳早也已僵痛異常,只是不願多事,在人前一直強行忍著,未曾表露出來而已。
李霓裳本就很是感激,更不用說,這婦人心細如髮,竟看出她雙腳不適,及時跟入。
倘若沒有她方才的一番處置,明日她雙腳的凍傷只怕更加嚴重。
她知當地婦人喜愛金銀飾物,富戶不必多說,貧家但有餘錢,婦人張口,往往也能見到一二顆用金銀所鑲的牙,想到行囊中恰還有隨身攜的一點散金,便取出,全部遞了過去。
婦人正在收著碗箸,明白她的意圖,趕忙推辭。
「你收下無妨,只是我的一點心意,也不多。這一路多謝你,我的腳也好多了。」李霓裳微笑道。
婦人應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繼續擺手,又指著油膏,回頭再朝帳外指了指,說了一串話,大意說是照永安吩咐行事,自己不敢私受財物。
婦人說完,朝她躬身行了一禮,隨即退了出去。
李霓裳獨在小帳內又定坐片刻,忽然間,記起一件事,小金蛇還在大虎的身上,沒有收回。
此事說來也是匪夷所思。在雪嶺過夜的第一個晚上,大虎臥在離她小帳不遠的地方,次日清早待她醒來,發現小金蛇不見了,焦急找了一番,才發現它藏身在了大虎脖頸的一圈皮毛里。原來應是小金蛇怕冷,半夜不知怎的,找到大虎那裡去,躲在它豐厚的皮毛里取暖,又或是小金蛇也能替金奴止住瘙癢,大虎竟沒有抗拒。
就這樣,曾互為敵對的一虎一蛇似結成奇妙默契,這幾天大部分時間裡,小金蛇都是在大虎的身上過來的。
李霓裳坐起,走到帳口,掀開些門帘,朝外看了出去。
天色已是黑透,左右附近燃著幾堆篝火。
接連幾日的辛苦跋涉,令人人都是疲憊不堪。胡亂飽餐過後,眾人大多已各去歇了,此刻只剩下幾道身影還散坐在火堆前烤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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