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崔重晏如此態度,一時定住,進退維谷。
崔重晏等待片刻,向著齊王下跪叩首,完畢起身,他對上齊王驚疑的兩道目光。
「我崔重晏自小無依,投奔義父,承蒙義父栽培才有今日。義父於我,有再造之恩。我固非良善之輩,卻也不想做忘恩負義之人。早前對義父有所防備,不過是為自保而已。」
「我可對天發誓,只要義父信守今日之約,往後誠心待我,咱們從前怎樣,往後還是怎樣。」
「我崔重晏,絕不敢行大逆不道之舉!」
他望著齊王,最後一字一頓,如此說道。
齊王看著他,臉上的陰雲消去,慢慢收回手中之劍,面露寬慰笑意。
「好,好。得你如此佳兒,我心甚慰!」他不停地點頭。
「至於長公主,她前些時日身染重疾,我是怕青州萬一不保,故提早叫人送她出去休養了。算著時日,她應當早已到了,也該有消息回報。收到我便叫你知曉!」
崔重晏略一沉吟,「莫若將人接回為好。義父以為如何?」
齊王拍了下額:「是!我兒所言極是!之前是無奈之舉。如今你回來了,情況自然大不相同。我這就叫人去將她接回!」
他望向田敬。
田敬趕忙應是,正待出去,崔重晏已道:「如此小事,便無需義父費心了。義父若是信得過,還是我叫人去接罷!」
齊王自然應允。崔重晏便行禮,隨後正要離去,恰好這時,通報之聲在外響起,道前些日護送長公主的人傳回信報。
齊王命人入內。
伴著一陣紛亂的腳步之聲,外面沖入一個身上染血之人,正是前些時日被派去押送長公主的那名將官。他稟說出事。
原來去的路上,長公主因氣恨憂愁,加上一路顛簸,一病不起,耽誤行程,一行人竟遭遇一股江都王刺探的軍隊,寡不敵眾,被迫逃亡,對方緊追不捨,長公主知自己累贅,為保護李瓏,命他帶著李瓏先去,由她殿後,吸引追兵注意,他這才得以脫身,將李瓏送到地方之後,連夜趕回,向齊王稟事。
齊王起初吃驚,醒神過來,問道:「她如今人呢?」
「當時卑職在夫人身邊也留了幾個人。其中一人衝殺出來與卑職匯合,說同伴皆死,夫人被抓,如今人應當就在江都王的手裡……」
這將官俯伏在地,不敢抬頭。
齊王皺眉。
李瓏還在便可,那婦人的死活,並不如何要緊。但,有一點不好。
誰都知道她是自己夫人,萬一遭受羞辱,與己而言,實是有失臉面。
思及此,齊王心中不免懊悔。早知如此,當時就該將她除去,留個李瓏在手,便足用了。
崔重晏卻是聞言變色,目光冷冷盯著地上的那名將官。那人察覺到他眼中的殺氣,惶恐不已,不住磕頭求饒。
田敬正要出言,為自己的人開脫,這時,又傳來一則緊急軍情。
這回送信來的,是奉崔重晏之命正領兵守著白虎關的崔忠。
崔忠送來的緊急信報里說,江都王重整旗鼓,這一次,親自帶領重兵前來攻打白虎關。不但如此,竟將長公主也綁在陣前,以此要挾青州軍出來對決。否則,便將她充作軍妓,好叫天下人都知,齊王是如何一隻無能至極的縮頭烏龜。
那江都王的軍隊雖然剛吃敗仗,但非但沒有影響士氣,反而愈被激發出來鬥志。更聽聞他許諾,只要攻下青州,便准許部下在城中劫掠三日,以此作為對青州的報復手段。
對方的渴戰之心可想而知。因而崔重晏在回來前,命崔忠避其鋒芒,暫勿正面迎敵,只需利用城關死守,先消磨對方心志,與此同時,也是給自己爭取儘量多的整頓時間。
誰也沒有想到,那江都王竟會用如此的方法,來逼迫對決。
「豈有此理!陳士遜果然是卑賤小人,如此行徑,令人髮指!」
齊王臉色發青,恨恨罵道。
崔重晏的神情亦變得有些難看,不再停留,轉身匆匆離去。
他連夜行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白虎關,崔忠迎他入內。
他大步登上關樓,朝外望去。
就在城關之外,兩山相夾的一片野地之中,密密麻麻駐滿江都王的軍隊,旌旗蔽日,陣列分明。
在隊列的最前方,距城關數十丈開外的不遠之地,一架高高豎起的攻城雲梯之上,竟真用繩索吊著一名婦人。
婦人披頭散髮,耷拉著頭頸,曝曬在烈日之下,人懸在半空,仿若一隻用稻草紮成的人偶,被大風吹得晃晃蕩盪。情狀極是不堪。
「已這樣吊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