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奪回白虎關的希望破滅。
陳士遜可以繞開密城,從白虎關直接攻打青州,那麼密城的防守,自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齊王沒有明說,但眾人心中無不雪亮。
退走齊州,看來是無法避免的選擇了。
一時間,眾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言。
就在氣氛壓抑難當之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疾奔踏水的腳步之聲。
「稟齊王!好消息!好消息!」
一名副將滿身泥濘地沖入大帳,滿面皆是狂喜之色。
「稟齊王,白虎關那邊剛剛傳來消息,陳士遜失利,後退一百里!關城又被咱們奪回來了!」
眾人驚詫不已,紛紛發問。
田敬也醒悟過來:「怎麼回事?怎又奪回關城了?」
「據說是右將軍回了,眾將士士氣大振!右將軍出其不意,領將士夜襲,打得陳士遜措手不及,被迫後退!」
崔重晏暗藏甲械之事被齊王察知之後,齊王按捺不住,將飛龍右軍中的將領來了一個大換血。百長之上的中高層軍官,全部由自己人代替。後來得知崔重晏獲悉消息,不敢再回青州,本還想將包括崔忠在內的十來名頭領全部殺掉,以儆效尤。但又考慮這些人在右軍中頗有威望,害怕此舉可能引發譁變,更是聽說,崔重晏可能通過上官贊已被孫榮延攬過去,這才醒悟,自己可能中計。
他惱恨不已,但在此關頭,還需孫榮助力,怎敢翻臉,更不能殺那些人了,只能暫且留下性命。
當時甲械事發之時,陳士遜尚未發兵來襲。等戰況不利,尤其聽聞右軍士兵普遍無心作戰,敷衍上命,即便以貽誤戰機之罪,殺過幾個帶頭之人,也是無濟於事,齊王未免暗自懊悔。原本應當再隱忍一段時日。但那時,一切已是無法更改了。
誰能想到,崔重晏竟會在這個時候回歸。
大帳內變得鴉雀無聲。
田敬更是驚呆,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愁,急忙望向齊王。
齊王早已從座上霍然起身,神情驚疑不定。
「報——」
就在此時,帳外又傳來一道通傳之聲。
「右將軍到!正在轅門之外,求見齊王!」
大帳內的青州眾將再也掩不住驚詫,紛紛低聲議論起來。田敬更是衝出大帳。過泥水坑時,不慎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跤,跌得滿身污泥也是不顧,爬起來,一口氣徑直奔到了大營的營門之後。
一人停馬營門之外。在他的身後,是身著盔甲的軍士。他們的甲衣上沾著泥點和污血,顯是剛經歷過一場惡戰,方轉到了此處。
消失近小半年的右將軍崔重晏突然如此現身,引得整個大營都起了一陣騷動,連許多負傷的士兵也不顧傷情,出來擠在轅門附近,默默觀望。
崔重晏坐在馬背之上,手中提著一隻包裹似的東西,看見田敬露面,投來冷冷目光。
「崔……崔將軍!別來一向可好?」
田敬反應過來,說話都變得不利索起來。
崔重晏未加理會,自顧下馬,從田敬身邊走過。伴著足上皮靴一路踏濺出來的水花,他大步走到大帳之外。
早有持戟為他掀開帳門。他逕自入內,在兩旁投來的無聲注目之中,走到齊王面前,解開手中包裹,顯露出內中一顆用生石灰醃過的人頭,擺在地上。
「上官贊!」
眾將認出頭顱之主,正是那個此前逃去投奔了孫榮的上官贊,紛紛驚呼出聲。
「我來遲一步,害義父受驚至此地步,是我的罪!請義父寬恕!」
崔重晏看著面前的齊王,向他行了一禮,開口說道。
他的神情是恭敬的,語氣更是如此,便仿佛此前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他還是那個提頭為齊王攻城略地的螟蛉義子,而齊王,也依舊是對他信賴有加的恩主與義父。
空氣仿佛凝固,帳內更是陷入死寂。
齊王的目光從他的身上轉到地上人頭之上,神情變了數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從座上走到崔重晏的身邊,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不知道,這些時日,為父對你是日思夜想!」
他說完,恨恨拔出佩劍,將地上那顆人頭猛地劈成兩半,猶不解恨,又呼人入內,指道:「上官贊居心險惡,栽贓陷害右將軍,害我險些錯失忠義之子!將這人頭示眾三日,再馬踏成泥,以震懾宵小!」
持戟奉命執行。
帳內氣氛鬆了下來。眾將點頭附和,氣氛一時融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