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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舉動,應當是察覺到她冷,但語氣卻冷漠又嫌惡。李霓裳無所適從,唯一能做的,便是垂了頸,鵪鶉似的,將自己的頭低得更為厲害。

如此側坐,確實要比方才那樣迎面頂風要好上不少,然而一側的面耳依舊不停吃風。又出去一段距離,她向外的那隻耳朵冷得開始發癢,卻又不敢去捂,正在忍著,冷不防,他好似終於忍無可忍般,抬起一臂,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強帶她臉向著他扭了過去,再一壓,她的臉面便抵在了他一側的肩胸之上。

肆虐在耳邊的風聲徹底消失。李霓裳的面伏藏在了他的懷裡。他再用冷漠的聲調,令她抬起雙臂環住自己腰身,免得滑下馬背,接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繼續縱馬前行。

她閉了目,順從地繞臂穿過他腰腹,環住了他。

年輕男子的灼熱體溫,如一隻火爐,沁透層衣,漸漸地熨暖了她的肌膚。

路上再沒別的意外。到了下半夜,知虎賁們人馬皆疲,各需休息,抵達半道那座古行宮後,裴世瑜下令停腳,入內暫作整休。

婚禮那夜過去已有數日,行宮裡外已清理得差不多了。若非走近,在闕門和宮牆之上,還能看到火燒的焦黑和清洗不掉的血跡,誰敢相信,就在數日前,這條寧靜而古老的汾水河畔,一個本當喜慶的良夜裡,竟發生過那樣一場喋血的婚禮。

裴曾這幾日一直在此忙事,下半夜歇了,忽被告知少主一人行道過歇腳,急忙起身,命奴僕亮起宮燈,自己出來迎人。

裴世瑜停馬在宮門之前,低頭看著身前的人。

她竟又睡著了!便在如此顛簸的馬背之上。難怪他感覺自己托在她背上的一條手臂越來越沉,到得後來,幾乎發麻。原是她整個人幾乎都壓靠在了他的那條臂上。

如此竟也能睡著,該是何等的虛弱睏倦……

裴世瑜抬起頭,一下便撞見裴曾和不遠之外的姚思安等人的目光。眾人皆是屏聲斂氣,只拿眼睛暗暗地看著這一幕。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索性直接抱起她便下了馬,徑直往裡走去,直把虎賁郎們看得目瞪口呆,更是不明所以,紛紛望向曾一道去過青州的裴曾。

也怨不得他們無所適從。實在是小郎君自己舉動太過怪譎。起初他氣勢洶洶,全然是要提劍過去殺人的做派,姚思安等人便以為是要搜捕青州共犯公主,等真抓到人,他卻又自己帶她同行。什麼要犯能有如此待遇?更不用說此刻了,竟如此抱了她便入內。

裴曾心裡暗嘆口氣,直覺往後家中恐怕是沒安生日子過了。見眾虎賁看都看自己,他又能說什麼,作沒看見,命人引各人入內歇息。

李霓裳在被抱下馬背之時,其實便已醒來,發覺自己竟又睡著,惶恐間,偷眼望見周圍站著好些人,不敢亂動,唯恐引來更多注目,縮在這人臂懷之中一動不動,想到前次也是類似情景,然而於她而言,心境卻是何等的不同,恍惚竟有幾分隔世之感。

入了行宮,近畔無人,她才輕輕動了一下,示意他放下自己,抬起眼卻見他看也沒看她,神情依舊冷漠,想了想,作罷,最後任他將她抱入一間寢屋,正是幾日前用來成婚的那間新房。

她被送到房內那張嶄新的雕花牙床之前。

他面無表情地松臂,她一下落到床上,坐起來,抬頭,發現他已轉身離去,然後,走了幾步,忽然腳步放慢,最後,停在了那一張梳妝案前。

他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神情,直覺卻告訴她,他在看著那面日光之鏡。

李霓裳悄悄望著前方的這道背影,想起了那夜他拉自己坐到鏡前的種種,心中忽然感到有些難過。

她負了世上曾經待她最好的一個人。往後,再也不會有了。

她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突然,就在她還懵然無覺之際,在她的耳邊,響起了一道極為突兀的拔劍之聲。

她應聲抬目,駭然發現竟是他毫無徵兆地從劍鞘里抽出佩劍,揮臂猛地落下。

一道寒光閃過,不過一個眨眼,那日光鏡已被他用利劍重重地斜劈開來,瞬間分作兩爿,掉落在地。

劈出了這一劍,他才仿佛終於泄出幾分胸間的憤懣。伴著又一道長劍歸鞘之聲,他邁步,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外走去,恰在新房門口遇到了幾名前來服侍的婢女,婢女們早被方才撞見的這一幕唬得魂飛魄散,見他出來,登時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

「服侍她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上路!」他冷聲吩咐了一句,揚長而去。

李霓裳終於從愣定中醒神,看見那幾名婢女束手站在一旁,一動也不敢動。

她壓下胸間正在劇烈翻騰的情緒,極力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拂手示意婢女退出。待人都退走,剩她自己,定神走到梳妝案前,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兩片斷鏡,慢慢地坐在了矮床之上。

她用眉黛寫在鏡面上的幾個字,被劈作了兩半。翻過來,鏡後的八字銘文,亦是如此。

「見日之光。」「相思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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