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語氣,竟似邀功。
「郎君!郎君!」
外面傳來了裴曾叫他的聲音,想是在提醒他,眾目睽睽之下,二人尚未成親,不好與公主如此相處。
裴世瑜只好將匣子往她鋪散在墊上的裙面上一放,回頭應了聲知道,似要走了,忽然,仿佛又想起什麼,靠過來些,附耳低聲說道:「公主,那天你真好看啊!」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李霓裳卻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所指。
「今日也是很好看的!」
似怕她多心,他又瞥她一眼,笑著如此補了一句,隨即從車上躍了下去,替她關上了車門。
伴著一陣輕快的靴履踏地之聲,那人漸漸遠去。
李霓裳低頭,看著他所留的匣,忽然,眼淚涌了出來。
……
裴世瑜帶著幾名親衛,連夜疾馳,於次日的中午,抵達了太原府。
入城,他沿著街道往府衙疾馳而去,恨不能立刻便見到兄長的面。沿途的百姓看見他,紛紛停下腳步,向他高聲歡呼,恭賀二郎君即將大婚。
原來,他迎娶前朝那位酌春公主的消息早已傳開了,滿城皆知。如此一路歡聲笑語,龍子馱著他,抵達府衙。門房看見,急忙去向靖北侯通報消息。
裴世瑛聞訊,放下手裡的事,和幾名正在議事的家臣官員一道,快步去往大門迎接。
「阿兄!」
裴世瑜正疾步入內,在庭院裡看到了出來的兄長,叫了一聲。
他的兄長裴世瑛人如其名,光風霽月,如珪如璋,打仗時白衣儒將,平常不在外領兵,常緩帶輕衣,看去極是儒雅。若不是身邊認識之人,很難相信,如此一個雅量深致的人,竟是有名的河西裴家當家人靖北侯。
裴世瑛欣喜上前,一把捏住了裴世瑜的臂,打量他幾眼,隨即轉面,和身邊之人笑道:「出去幾天,虎瞳看起來穩重了不少啊!」
眾人都笑了起來,當中那裴世瑜的族叔笑聲最大:「可不是嗎,就要成親了,若還和從前一樣,豈不是氣哭新婦?」
「二郎你聽好,以後每月若是沒有十斤酒,十斤肉送來孝敬,我便將你從前的事都告訴新婦!」另個人又說道。
眾人再次大笑個不停。
裴世瑜無可奈何,只好等眾人都笑完了,環顧四周,問道:「我阿嫂呢,還沒回來嗎?」
原來裴世瑛的妻子白氏此前因為商社的事,回往江都母家去了。這已是半年前的事。裴世瑜還道自己出去這麼久,她早便回了,看這樣子,應還在外。
裴世瑛微笑道:「我一收到你要娶親的消息,便叫人給她送信了。你放心,應當很快便能回,必能趕上你的婚禮。」
裴世瑜這才作罷。
他兄弟有些時日沒見面了,何況二郎君又大婚在即,應有兄弟間的事要商議,玩笑完畢,眾人圍在一旁,問了些送親隊伍的事,便紛紛告退,最後剩下了兄弟二人。
第25章
弟弟剛回, 必飢腸轆轆,裴世瑛叫人治了一桌便酒,待他洗去風塵, 更衣畢精神奕奕地出來, 便陪他用飯。席間,先是問了些他去青州後的見聞。
裴世瑜有問必應。談及齊王,說道:「此人也算是個人物吧。但我去的這段時日,見他下面頗多奉承拍馬之輩,齊王自己言行, 亦有過正之嫌。所謂過猶不及, 古之禮書也有雲,飾貌者不情,世上不乏飾厚貌而欺人者。我總覺他,並非如表面那樣簡單。」
「不過, 他的治下民生井然,民眾提及齊王,也是懷有感恩。就這一點, 比孫榮之流強上不知多少,至少還是有幾分王德在的。要說哪裡不好, 別的不敢說, 但有一條,沒管教好他的兒子!他那兒子,打仗應也算個猛人, 只是人品, 實如畜生!」
裴世瑜想起此前之事,猶覺不夠解氣,神情里不覺便流露了出來,
弟弟說話時,裴世瑛始終凝神傾聽,很少打斷。聽到這裡,看他恚怒未消的樣子,便插話,問他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