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心中瞭然, 倘若自己這些年被關押在此處, 忽然瞧見一面生的女子出現, 多半也是如他一般十分警惕, 想到此處, 她又轉身走至桌前, 重新替那老者倒了杯水,「您莫怕,我亦是被周清抓來,他將我關在這密室之上的屋子中,我無意間發現此處的暗道,本以為是通往鎮子外,想藉此脫身,沒想到在此處遇見了您。」
聞言,老者眸光閃爍,將信將疑地瞧著江妤,正要開口之際,牢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江妤飛快從衣袖中取出解藥塞入他口中,眼神掃過四周尋找藏身之處,隨即一眼便瞧見放在牆角的木箱,她疾步朝木箱走去,一把將其掀開翻身藏入其中。
木箱剛剛合上,江妤便聽得推門聲響起,隨後周清那低沉陰森的嗓音在這陰暗的牢房中響起,「秦淮五年了,你若再不將地圖交出來,我便將你這鴛溪鎮中的活人皆製成活死人,然後將你丟入他們之中,讓你被他們生啃而死。」
聞言,秦淮一個哆嗦,緩緩抬眸,只見周清的眸子深沉而陰冷,他強裝鎮定直視周清眼眸,「我五年前便與你說了,我並不知你要的地圖是何物。」
周清手撐在床邊,目光陰沉地俯身望著蜷縮在牆角的秦淮,忽然發出一聲嗤笑,譏諷道:「既然你要做這硬骨頭不肯說,亦不在乎旁人生死,那你便等著鴛溪鎮變成人間煉獄吧。」
說罷,他站直身子瞧也不瞧秦淮一眼便要離開,走至門口忽然停下步子,似乎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側頭嘴角帶著滿是惡意的笑容,「方才忘了告訴你,江家那位姑娘如今正在鴛溪鎮做客。」
話音落下,周清便笑著離開,全然不顧身後的秦淮,神色驚慌地掙扎著爬起身子,衝著他離去的背景嘶吼道:「江家姑娘是無辜的,你莫要牽扯無辜之人。」
望著周清遠去的背影,秦淮頹然放下手臂,有些懊悔,竟不慎把恩人的女兒牽扯進來。
忽然一道輕微的動靜響起,他順著聲音望去,原是江妤瞧著周清遠去,從箱子中爬出,如今這神色複雜的望著秦淮,瞧著他跌落在地的可憐模樣,又聯想到自己方才聽到的信息。
她走至秦淮身旁,將他攙扶到床邊坐下,隨後又在他不解的目光下,從腰間取出一枚通體晶瑩的玉佩,只見上頭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右下角則是刻著一個「江」字。
見此,秦淮顫抖著雙手從江妤手中接過玉佩,他認得此物,這便是江家人的信物,他頓時淚水盈滿眼眶,猶記得自己當日在京中被人嘲諷戲弄,便是這姑娘的父親替自己訓斥了那些紈絝子弟,替自己保全尊嚴,可萬沒想到自己無意間得來的一塊地圖碎片,竟給自己引來滅門之災。
「江大人如今身體可否安康?」秦淮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目光慈愛地望著身前的江妤,輕聲詢問。
江妤滿腹疑慮地瞧著此人,在她印象中自己似乎從未見過此人,似乎也從未聽父親提過此人,想到此處江妤忽然神色一頓,她想起離京那日,父親在書房中拿著一塊破損的布料瞧了許久,似乎還嘆了口氣。
思及此,江妤似乎打通其中關竅,眸光閃爍,輕聲附和道:「家父前些日子奉命前來荔城查案,不料被人誣陷身陷囹圄,如今好不容易洗脫冤屈,被聖上召回京去了。」
聞言,秦淮神色懊惱,恩人因自己遞往京中的一封信受此劫難,他垂著頭,目光遲疑過了片刻終是堅定地抬頭,輕聲道:「我與你父親是舊識,方才我與你說的皆是實話,但我不知你是江大人之女便對你隱瞞了一點。五年前我無意間得到一塊地圖殘片,瞧著似乎是前朝之物便將它留在身邊,可沒想到這一留便出了禍事,那周清便是為這地圖而來,先前我將它縫在衣服內側,躲過他的搜查,那我想著這終究不是法子,好在我兄長從鎮子外偷偷潛入尋到了我,我便讓他帶著書信與地圖上京尋找江大人。」
「你可知那地圖有何作用?」江妤忽然便想到那日在沈瀚府上尋到的那張殘圖。
「我聽周清所言,那地圖似乎是一座鐵礦。」
聞言,江妤眉頭微皺,那一江湖道士尋這鐵礦有何用處,不對其中必有蹊蹺,況且阿眠留下的信箋中也指出此地,而她擅養蠱,活死人,難不成那活死人便是被蠱蟲所控?
正想著,忽然外側牆邊發出些許聲響,江妤面露警惕向後撤了一步,手中緊緊握著迷魂散,隨著齒輪轉動的聲音,那堵牆壁緩緩移開,露出一人身的距離,陽光從縫隙中穿過落在江妤發間。
驀然照射進來的強光讓江妤眯起眼睛,朦朧間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靠近,江妤頓時鼻子一酸,眼眶通紅,原是蘇念麟與那賣餛飩的老翁從外頭打開了機關。
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江妤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擁入溫暖的環抱,蘇念麟將她抱的極緊,生怕她再從身前消失,江妤額頭貼在他的胸口,竟感受到他微微的顫抖,頓時心中泛起細密的刺痛。
顯然自己忽然失蹤嚇壞了他,江妤紅著眼眶抬手用力回抱,這一夜的害怕與擔憂如今都尋到了宣洩的出口,只要他在自己身邊,似乎便沒有什麼可怕的。
「蘇公子,如今人老夫已經帶你尋到,你可否遵循諾言,幫老夫救下著鴛溪鎮的鎮名。」低啞的嗓音忽然響起。
江妤從蘇念麟懷中探出腦袋,這才瞧見他身後還跟著一人,此人她也認識,正是那日在街道上挑著擔子賣餛飩的老翁,瞧見此人江妤詫異地抬頭望向蘇念麟,卻忽然發出一聲輕笑,片刻又心疼地抬手輕觸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