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纓從馬上下來,不想跟他多廢話,提劍衝上去。可孤雨只是躲避,這惹得褚纓愈發煩躁。
一劍又一劍落空。
直至孤雨繞到了她身側,劍刃一抬,卻是將她髮帶挑斷。
髮絲如瀑散落,垂於腦後。
「陛……下?」本見著陛下有險,要上前幫忙的人見此,猛地頓住。
褚纓沒有回應,片刻後,方才對著孤雨開口:「故意的?」
「你也沒制止。」孤雨笑眼看著她,「你心性不成熟,我便幫你……」
孤雨話還沒說完,褚纓已經提劍刺了上去,一招一式毫不留情,還伴隨著狠戾的話語:「我只是你們的棋子!我的復仇,亦是如此,對嗎?!我不過是你們手中的傀儡!」
孤雨此刻倒是真避不開了,只能硬接下她帶著怒意的招式,沒有回答。
直至劍刃終於達到目的,刺入他胸脯。
他抬眸,望向褚纓,望向那雙不知何時鋪了淚的眼,笑道:「你能殺了我,自然也能殺了褚危,能安安心心復仇。你的能力,我知道……但阿纓呀,你要記住,不論是你師父,還是其餘人,都不過是希望早日有人一統天下,希望……世間戰爭早日結束。」
褚纓極力壓制,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顫著聲:「家國大義,怎能成為做壞事的理由?!這不能掩蓋你們品行不端的事實!」
是氣憤嗎?好似不是。
褚纓只覺得胸口沉悶,思緒雜亂——難道她就很大義嗎?
也不是。
總有人要犧牲。
她只是不想那些犧牲的,是自己身邊的人。
孤雨咽氣之前,嘴唇嗡動幾下,抬起手臂,指尖就要觸碰到她面具,「我幫你邁出那一步……」
褚纓沒等他說完,手中用力,劍刃徹底刺穿對方身體。隨後毫不猶豫將他推開,劍也拔了出來,看向那些跟著孤雨試圖垂死掙扎的人。
她聲色凌厲:「怎麼,朕平日素愛穿些女裝,頭髮便也留成這般了,不行嗎?有什麼好驚訝的?」
她提劍,指著那些失了統領的人,命令身後士兵道:「都抓起來。」
身後的將領稍稍遲疑了一下:「這……是!」
許是想著事情已走到這一步,不論面前這人說的是真是假,先把這宮廷安定了再說,於是,沒猶疑多久,將領便帶著士兵衝上去逮人。
一群人跑的跑追的追。
褚纓掀眸望過去,覺得他們甚是無趣,沒看多久,一垂眸望著地上,孤雨的屍體。
她微微闔眸,呼出口氣。
抬腳繞過屍體,走向章華殿。
她知道,當然知道。
都走到這一步了,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師父和聽雨閣長老是為了早日尋得真正的皇室,才在南州與西州之間徘徊,為了護著那玉璽,才一次又一次坑害百姓忠良,得到錢財,又或者其他的什麼。
包括她,從頭到尾,也都只是他們為了結束亂世而挑選出來的一顆最適合的棋子。
但她想。
就算早就知道,這復仇只是他們操縱她的一環,她也會這麼去做。
「陛下!」忽的,陌生的聲音出現,褚纓收起思緒,抬眸望去,見一穿著天青色衣袍的男子提袍,躲過亂飛的刀劍,小跑而來。
「別動手,別動手!陛下我是來投誠的!」
那人跑到她身前跪下,雙手遞上一枚鑰匙,「陛下,我已將西州君主關在章華殿,以示誠心。」
褚纓低眸望著他,唇角勾了勾,抬手將那鑰匙拿在手中左右端詳。
「你叫什麼名字?」褚纓餘光瞥著這沒見過的生面孔,心中已有猜測。
果不其然,那人答:「鄙人姓季,單名一個元字,季元。」
「鄙人家中祖上曾為西州官員,但西州宮廷腐敗,家中未曾得到重用,直至今日君主才想起我們,但我只願天下太平呀!本為一家,何苦再繼續爭奪,使得天下大亂,終歸是百姓遭難……」
說著,季元抬眸看向這位陛下,滿眼悲慟。
忽的,季元感到脖頸冰涼。
他看見,這位陛下眼中帶著些戲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繼續裝。」
剎那間脖頸一陣劇痛,他甚至都沒有出口呼救的機會,聲音卡在斷頸中,隨著他的身軀跌在地上,碎成了滿地鮮紅。
伴隨著周遭的哭喊聲,褚纓拿著這鑰匙,踩著血腳印行至章華殿殿門前,鑰匙一扭,「咔嚓」一聲,鎖便開了。
褚纓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耳邊仿佛只剩這一種聲音。
門被推開,她看見正對著大門,褚危就安安靜靜坐在那,手中擺弄著茶杯,隨後她進了門,反手將門關上,緩步走近。